楚正玺站在那里,她的房间门口。
燕尾服都还没换下,只是拉松了领带,外套也敞开着,英俊的脸庞充满少见的怒气,正恶狠狠地瞪着她。
「妳到哪里去了?」他的声调也是罕见的狂暴,狠狠地迎面轰来。「不是要妳等我吗?为什么一结束就不见人影,连Max都找不到妳!」
韩亦诗还是看着他,默默的,一言不发。
「我从十一点等到现在,已经准备要去报警了,妳知不知道?」楚正玺大步走过来,不能确定自己是想动手掐死她,还是把她拖进怀里狠狠亲吻。
然而,在靠近之后,看清韩亦诗脸上那股无法解释的晦暗之色时,他震惊了。
他从小就把眼光专注在她身上,看过她千百种不同的表情,或文静,或温雅,或惊慌,或压抑……却从来没看过像这样的她。
好像她体内原来有的温暖火苗已经熄灭,她冻得嘴唇发青,手脚都在微微发抖。最可怕的是,那双清澈的眼眸中,完全没有生气,只是空洞地望着他。
「亦诗,妳还好吗?」他的语调已经变成担忧,询问的话声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。
韩亦诗没有回答,也没有动。
就连被他拉进怀里的时候,她也没有如往常一样惊慌反抗。
「妳怎么冷成这样?」楚正玺抱紧她冰柱似的纤细身躯,焦躁地摩挲着她的手臂、颈子,试图给她一点温暖。「妳到底在外面待了多久?亦诗,妳讲话啊!」
像个破碎的娃娃般,她依顺着楚正玺的动作,让他把她抱得紧紧的,往他的房间走去,任由他一声声的询问,都没有反应。
她的心已经冻僵了。
身体却渐渐暖和起来。楚正玺一进房间就把暖气开到最大,然后走进豪华宽敞的浴室,扭开热水,注满按摩浴缸,他还贴心地加了沐浴精,让舒缓的香气慢慢扬起。
在等待的时候,他倒了一杯威士忌,半哄半强迫地让韩亦诗喝下。然后,他用一样温柔的坚持,脱掉她参加音乐会穿的黑色小礼服、丝袜,连同大衣和鞋跟已经磨损的高跟鞋放在浴室门口,把她抱进充满温暖潮湿蒸汽的浴室。
浸入浴缸之后,加上酒精的作用,她全身开始发热,指尖、脚底发出阵阵难耐的刺痛,但身体深处却依然被残留的寒意侵袭。
好冷,好痛。
「没事了,对,我找到她了……」
韩亦诗隐约听见楚正玺在外头讲电话,大概是跟Max交代着吧。
「明天让其它人先出发……我知道,我当然会赶到……嗯,她在我这里……不,她不会回房,不用钥匙卡了……」
她让身体往下滑,把脸也浸入水中。
散发香气的泡泡漫上她木然的脸蛋,只有咬破的下唇,在热水的刺激下,麻辣辣的痛了起来。
第七章
从浓浓的睡意中慢慢清醒过来之际,韩亦诗其实不确定,自己是不是还在作梦。
昨夜的一切像是一场恶梦,一幕接着一幕在她浑沌的脑海中,开始自动回放。
韩亦柔鄙夷的神色,如刀般锋利的言辞,血淋淋的,丑恶的事实……
楚正玺英俊的脸庞,满溢着忧虑,他小心翼翼地照顾她,温暖她。在让她泡了半小时的澡之后,进来捞起已经全身发红的她,细心地用大毛巾擦干,帮她披上自己的浴袍,然后吹干她的头发。
宽敞的大床上,楚正玺把她紧紧拥在怀中,护在心口。他自己只穿着一件短裤,全身上下却辐射出热力,暖烘烘的,熨贴着韩亦诗光裸的娇躯。
韩亦诗睡着又醒来好几次,恍惚之中,觉得这北国的冬夜似乎无止无境,天永远不会亮似的。
然而天还是亮了。
蒙蒙晨光中,她一睁开眼睛,就看见楚正玺的睡脸。
俊美的轮廓沉浸在睡意中,他呼吸均匀,长长睫毛歇息着,那双总是温柔而带点无奈的眼眸紧闭。
吻过她无数次的性感薄唇贴在她的颈侧,温暖的气息拂在她敏感的肌肤上,让她微微颤抖。
好像怕她趁睡觉时溜走似的,他有力的双手缠在她腰际,连长腿都霸道地箝制住她的双脚。
执意纠缠,身躯紧紧相依:心却离得那么远。
不愿回想的一切却汹涌而来,韩亦柔的怒骂声又开始在耳际回响。
柔柔是怎么知道的?多早?
她有哪儿露出了马脚?是看着楚正玺的眼神太过明显?是从来不肯多说的刻意疏离,启人疑窦?
还是……根本是楚正玺说的?
她忍不住缩了缩,尖锐的痛楚又重新划过她胸口。
这样细微的动作,还是让楚正玺察觉了。他睁开睡意惺忪的眼,先确定了怀中人儿还在,然后把脸埋进她散在枕上的短发中,深深呼吸。
「妳还在。」沙哑低沉的嗓音在松了一口大气后,幽幽响起。「我一直梦到妳不见了。」
「我要走了。」韩亦诗听见自己微弱说着。
「再陪我一下。」楚正玺还是拥紧她,不肯放开。
慕尼黑是这次巡回演奏的最后一站,昨天是最后一场演出,楚正玺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了,加上软玉温香在抱,他自私地想要多赖一会儿,多享受一下。
他的唇开始在她敏感的耳际游移,让她浑身一僵。
楚正玺以为这是她惯常的羞涩,忍不住在她耳畔轻笑,「别怕,现在还早,不会有人发现的,别这么紧张。」
闻言,韩亦诗全身好像浸到冰水中,昨夜那种冷入骨髓的酷寒,再度席卷她,淹没她。
不会有人发现。
他们的关系,一直都是建立在欺瞒的基础上,不见天日。
然而现在,连那样丑陋的假象都无法维持了。
无力多想,她只想逃开这一切,逃离这些人,远远地。
当然,楚正玺不肯放。
他的吻如细雨般地落在她脸上、唇际、鼻尖、额头,然后下滑到她白皙的颈子,继续往下。
试图让她温暖甚至燃烧,他的攻势积极而狂野,吮吻着,轻囓着,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、轻吟起来。
「亦诗……亦诗……」他唤着她的名,一次又一次,那么温柔又多情。专注的爱抚在她身上处处点燃小小火苗,他主宰着欢爱的旋律,她彷佛最精致的乐器,任他修长的手指尽情弹奏抚弄,激荡出动人的乐章。
「把妳的腿……盘上来……」极力压抑的声调沙哑颤抖,显示他有多么激动。楚正玺一面恳求着,一面挺身,侵占了她的甜蜜禁地。
她的滞涩令他微微惊讶,显然他的诱哄逗弄还不够,她还不像自己一样动情。
但是多年来的追逐,不就是相似的情况吗?冲动的、难以自持的总是他,而他却像上了瘾、中了毒,执意要品尝她、占有她。
「嗯……」轻轻的娇吟以及皱着的秀眉、紧闭的双眼,在在说明了娇嫩人儿的难受。
楚正玺抱歉地吻着她,耐心地哄着,「放松……亦诗……让我爱妳,别紧张……」
韩亦诗又开始推拒,双手撑着他的肩头,楚正玺捉住她的手腕,按在她头的两侧。
羞耻而伤心的泪水忍也忍不住,她几乎要在痛苦中灭顶。
多么不甘愿,多么不想有回应,但是他的温柔、强硬,一遍遍地唤醒她的女性自觉,勒索着她,像是一颗颗石子投入湖中,不断激起层层涟漪。
当她无助地被推上顶峰,在巨浪般的快感中痉挛,甚至哭喊出声时,楚正玺才放弃了再压抑自己,加快加重激情的节奏,让自己也迷失在她甜蜜的深处。
喘息呻吟,交织成旖旎的乐章,电流般的极致快意,让他们双双被抛上天际,又重重坠落。
晨曦中,结实的体魄与娇软的身躯密密交缠。楚正玺紧闭着眼,大口喘息,品味着天堂般的波波余韵,身心都得到甜美满足之际,他根本没有看见,怀中人儿眼角不断涌出的清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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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慕尼黑回来之后,没多久,韩亦诗收到了信用卡账单。
她看着那惊人的数字,默默无言。
韩亦柔大概是把怒气都出在花钱上面,这一趟去欧洲,机票是父亲出,旅费是母亲出,她不但全部花完,还拿走姊姊的信用卡,狠狠地刷爆了额度。
韩亦诗什么都没问,也没有多说,只是动用积蓄,付清了款项,然后,多接了一个音乐班的课,以便早日补起银行账户中的那个大洞。
这是她赎罪的方式,她在惩罚自己。
妹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急,虽然在慕尼黑最后那一夜,姊妹俩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执,但是回国之后,很快的,一切好像没发生过一样。
花了姊姊一大笔钱,采购了一大堆美丽名贵的衣物、皮包,加上和新男友小方进展顺利,韩亦柔越发抢眼娇艳了。
她浑然忘记之前曾经用多么恶毒的话咒骂过自己的姊姊,反正从小到大,她的任性早已被所有人接受,这次当然也不例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