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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被猎物给抓伤的。」

  雪音慌了,想也不想的就拿出手巾按住伤口。这些年来对处理他的各种大小伤口,她已经训练有素了。

  「这些伤口会感染的,必须要尽快处理,你怎么不早说!」雪音又急又气的直跺脚。

  相对于雪音的气急败坏,耶律霍齐扯动了嘴角,看着雪音包扎他的伤口,反而像得到什么宝物似的,笑得很开心。

  雪音抬头。「到我那里,我那里有药--」她的话戛然中断了,因为看到他可疑的笑,然后她突然想起来了--刚刚她对他说,以后再也不管他了……

  「瞧,妳是喜欢我的!」他笃定的说。「妳还能否认吗?一看到我的伤口就此我还紧张。」他笑得灿烂无比。

  雪音一怔。

  「妳喜欢我,我也喜欢妳。从那年第一次见面,我就喜欢上妳了,还有什么原因我们不能在一起吗?」

  他像是比得到狩猎比赛冠军还要兴高采烈的表情,让雪音的心跳加速了。然而她又知道这样的心动,是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。

  她羡慕他的坦承,或者说是直接。对于他想要的东西,他从来不隐藏,他也从来不怀疑自己可以得到它。

  然而他不懂啊!这个世界不是想要什么,就能得到什么的……

  也不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,就可以在一起的……

  ###

  今日雪音依旧关在房间里读书,读书是雪音每天最重要的事情。

  「公主,您歇息一下吧。」

  奶娘端上一壶枸杞茶和几盘精致的小点心,为的是帮公主补补身。

  「谢谢。」啜饮了一口茶,雪音抬首问道:「今日可有语国来的消息?」

  「没有。」

  雪音的眉间轻锁着忧郁。

  上回从语国来的使者,带来母后身体微恙的讯息,母后的信中也提到了自己的病。

  近几个月,在语国流行着可怕的疫病,母后太过关心百姓的疾苦,不顾医官的警告,进入疫区,实际体察病情,因而也感染了疾病。

  虽然母后跟使臣都说母后的病不要紧,可是从母后的信里,她隐约有种不安的预感。

  母后一反常态的在信中交代很多治理国家的事、宫中的事、各个朝臣的个性跟能力……在雪音看起来,似乎带着某种急迫……

  「公主,您不要想那么多,女王陛下不会有事的。」奶娘见她一脸愁容,忍不住劝说。

  挤出一抹微笑,雪音轻轻「嗯」了一声。

  奶娘不会懂得她内心的千愁万绪。纵使母后没事,她也感觉到该是她回国的时候了。一方面她的年纪大了,二方面国家目前正因为疫病而动荡不安,而且不只是疫病这么简单,疫病过后跟随而至的是民生萧条、饥荒贫病,国家需要很长的时间,才能够重新恢复生气。

  她恨不得立刻回国,把她这几年来所读的一切,都一一实践。

  可是,她心里的某处又有些不安……

  她从出生到现在就知道,自己将来要负担的责任有多重大,她也一直在为这件事情作准备。可是……当这一刻真正来到她的眼前……

  「派人到语国一趟吧!我想要知道最新的情况。」

  「是,奴婢这就命人去办。」

  奶娘退下后,雪音轻咬着下唇,心情紊乱,她虽然看着眼前的书册,却好像始终都没把那些墨黑的字读进去。

  砰!

  听到那个声音,雪音知道又是「那个人」来了。

 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漏跳了一拍。

  耶律霍齐一样大剌剌的,如入无人之地般的进入她的书房。

  他的存在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,于是别开视线。

  他走近她。「妳又在念书?这回念的是什么?」

  他瞄了一眼书册,随即随口背出内容--

  「所谓壹刑者,刑无等级。自卿相将军以至大夫庶人,有不从王令,犯囚禁、乱上制者、罪死不赦……拜托!这已经念过几百遍了,妳还在念?」

  雪音在心里叹气。

  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他,也很讨厌他,因为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,她必须背上几日的书,他一下子就熟记了。

  这些年他常来找她,她不肯陪他,坚持要读书的时候,他就也赌气似的跟着她看书,就这么把她的书全看完了,也记熟了。

  多年来,梁国宫廷的人一直把他当成粗鄙的蛮夷,大概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有这一面。

  「请你不要打扰我。回去吧!」

  端出冰冰冷冷的语气,这是雪音抵抗他带给她的骚动唯一的方式。

  「回哪里去?那个小花痴一天到晚缠着我,烦都烦死了。」

  她知道他说的是梁国的小公主。

  是吗?雪音酸涩的想。她一天到晚缠着他吗?她羡慕她可以光明正大的表达出自己的感情,可是她同时也知道,这是自己绝对做不出来,也不可以做的事情。

  「她不错啊!人长得美,又喜欢你,为什么要拒绝呢?」

  耶律霍齐怒瞪着她,用力一拳打在书案上,全身好像都充满了怒气。

  「妳说的是什么鬼话!妳明明知道我的心意,不是吗?!」

  雪音别开头不说话。

  「这算什么?故意试探我吗?妳还不相信我对妳的感情吗?」

  不,我是真的觉得你跟小公主在一起会好一些。

  那是雪音心底的话,可是她不能说出口,因为说出来,只会让他更加生气。

  她闭紧了嘴巴,就像是一个怎么也不愿意打开的蚌壳。

  耶律霍齐看着眼前的女子。

  明明是柔弱的外表,却有着最强韧的个性;明明看起来温柔,但倔起来的时候,没有人可以动摇她的决心。个性爱逞强,其实却很怕寂寞;刻意表现冷漠,其实有颗柔软的心。

 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,也没有人比他更爱她……

  所以,他没有办法继续对她生气。

  「别念书了,我带妳去一个地方。」他说着,拉起她的小手。

  「不。」雪音挣扎,甩开他。

  「我不跟你出去,哪里都不想去,我担心母后的病,担心我国的疫病、我担心--」

  「妳就是太会担心了。」耶律霍齐嗤的一声打断她的话。「妳担心的话,妳母亲的病就会好起来?」

  「……」

  「妳担心的话,疫病就会消失吗?」

  雪音无言。她知道他想要说的是什么,可是她还是……

  「拿一件斗篷出来。」他替她下了决定。

  「要斗篷做什么?」

  他没等她拿斗篷,也许是因为这么多年了,他很清楚她的习性跟反应,他从椅子上站起来,扯下挂在一旁的斗蓬。

  不顾她的抗议,他将斗篷摊开来,把她整个人紧紧包裹在里面。

  「不--」她几乎是整个人被他抱住了。隔着几层衣衫,她仍清楚地感觉到他坚硬的肌肉紧贴着她,他的气息混合了青草和陌生的男性体味,让她又慌又乱,脑筋一片空白。

  此刻,她脑海里只一直重复--这是不应该的,不可以……可是她又四肢酥软,根本提不起一点力气抵抗他。

  「放手……」她只能虚弱的喘气。

  「别出声,跟我走。」

  轻而易举的就制住了她最后的小小抵抗,耶律霍齐抱起了她,施展轻功,从屋后的窗户跃了出去,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之下,把语国的公主给绑架出去了。

  ###

  雪音自从出生以来,就一直是一只养在华丽宫殿里的金丝雀。每天、每天她努力的学习着治国的学问,她周边的所有人,都把她当成最珍贵的瓷器来对待,她唯一离开过王宫的一次,就是从语国来到梁国的路上,但即使如此,她一路上也只是待在由上好的绸缎所层层阻隔的轿子里。

  风狂肆的在耳边吹着,吹得她的斗篷飒飒作响,雪音的心跳很快,紧紧抓住了保护住她身子的一双手臂,因为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。

  「你要带我去哪里?」

  「很快就到了。」

  他特有的低沉嗓音在她耳畔响起,这提醒了她此刻两人的距离有多近。雪音害羞的全身好像要冒出汗来。

  她是被他抱着的。

  他的力气比她想象中的还大,因为他不只是抱着她翻越了宫墙,还一路往王宫后山飞奔。他的气息不因为快速的奔跑而显得急促,反而稳定而悠长。她的身子对他而言彷佛是一根羽毛一样,不造成任何负担。

  以熟练的脚步跟毫不迟疑的态度看来,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偷跑出宫。

  这点……并不让她特别意外。

  宫墙的外面到底是什么?这是雪音从小到大一直想要知道的。

  她一直被教诲外面很危险,不可以出去,她也一直遵守着这个规矩,可是心里还是想要知道啊……

  只不过怎么都没有想到,她第一次出宫,竟然是这种情形。

  在她看来不可能的事情、不能违反的规定,他好像轻而易举就做出来了。

  「到了!」

  不知过了多久,耶律霍齐的一声欢呼,拉回了她的思绪。

  轻轻的放下怀中的人儿,他指着前方。

  雪音不能呼吸了。

  那是一个有点坡度的山丘,从山丘的顶点望去,正好可以俯瞰底下蜿蜒的大江。大江一直往前延伸到天的尽头,那彷佛梦幻一般的遥远山陵。天空有几只自由自在飞翔的飞雁,间或发出鸣叫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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