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说九九 > 齐人之福苦了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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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在那民风淳朴的小城镇,耻于再提起的丑事。

  说她是逃出家乡的,倒不如说是因为败坏家风被赶出来的。

  毕竟为地方上有头有脸的家族,父母如何能忍受自己家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和有妇之夫相往来?

  当事情爆发开来,纵使她表示自己仍冰清玉洁,又有谁会相信?因为连她的父母都不相信了,更别提她抱着一片痴心狂恋的男人,居然欺骗了她的感情,为了自己脱身,将一切罪过全推在她头上,在外头败坏她的名节。

  他的妻子更是恨她入骨,到处向人说她是个狐狸精,专门勾引别人的丈夫。

  事情越闹越大,终至家族蒙羞无法忍受。

  被赶出去的那日,她还记得在他们的眼里只看到了对她的谴责和四个清楚的大字:家门不幸。

  是啊,到最后没有人来怜悯她的不幸,在他们的眼里,她只是造成家族不幸的罪魁祸首。

  又有谁知道她的心酸苦楚?

  她只是以为自己爱上了一个对的人啊!

  三日,转眼一瞬。

  不到夜晚绿映便率领众姑娘直闯西厢,连哄带逼地把花雁行从床榻上拖下来,发挥女人天生擅长的工作——梳妆打扮,将她弄得漂漂亮亮,然后在她还来不及反应时,人已经在画舫上。

  箫笙清扬,莺莺燕燕的娇笑声混杂着。

  也许是一阵子未曾接客,她竟觉得有些刺耳。

  华美的画舫布置得极其奢华,有股庸俗感,却又异常适合他们这些人——寻芳客和色妓们。

  “紫阳,你不是该到主厅去?小姐正在找你呢。”迎面而来的是东厢的月季,是镜花楼里最红牌的姑娘。

  靠在船尾甲板上凭栏的花雁行看了月季一眼,没有答腔。

  “好姐妹,还在气我没阻止小姐硬把你带上船?”月季斥退左右簇拥的丫鬟,靠向她,露出讨好的笑容,“你也知道小姐是主事者,我总不能违抗她呀!”

  花雁行闷不吭声,一如往常冷淡的脸上也看不出喜怒。

  置身于长安京里最大的卯巳湖之上,花雁行清彻如湖水的眸心和水面互相倒映,分不出究竟是哪边的温度冷了些。

  “你是奉小姐之命带我过去的。”

  话说得好听,以为这样她便会忽略她来的真正目的吗?

  “唉,要是可以,我也很想代替你去主厅,偏偏今日这艘画舫上的主角是你,不是我。”月季一席话,又是偏袒她,又无奈自己帮不上忙。

  “这种场面话留着应付客人吧。”跟她的冷淡不同,月季向来是嘴甜出名的。

  月季眨眨眼,娇媚一笑,“不过我可没说错,今日这艘画舫的提供者就是冲着你来的,于情于理你都该陪伴在对方身边……”

  月季越说越慢,眼神也飘离她身上。

  “那是什么?”

  花雁行顺着她指的方向望了出去,是一艘跟画舫比起来差上许多的小船正逐渐往这儿靠来。

  一叶孤舟,在黑夜中显眼得像是一片红叶。

  “那艘扁舟好似……失火了!”月季惊叫,吸引了邻近宾客与色妓们的注意力。

  没错,一片火红的扁舟,远远瞧起来就像失火了一般。

  “对呀!失火了!”

  “怎么办?靠过来了!”

  “约莫是想求救,快去请示小姐!”

  顷刻间,船尾聚满了人,众人对着那片烧着火的扁舟评论,而扁舟也越靠越近,未曾失去方向,仿佛一开始就是以画舫为目标驶来。

  第5章(2)

  花雁行由头至尾没有发出半点声音。

  静静地看着整艘染上狂肆艳红的扁舟,映在她眼底,像一团烈焰蹿烧,却无法替凉如水的眸心染上半点温度。

  她冷冷地看着,有着事不关己的漠然。

  比起四周发出讨论的人们来说,她也许更冷血许多吧。

  但不知为何她就是无法将那一叶扁舟看成火烧船,在她眼中更像一朵怒放的红花,既张狂又孤挺。

  “花雁——”

  陷入沉思中,她隐约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。

  是谁?

  “扁舟上有人哪!”有人在她身旁指着扁舟大喊。

  这次,黑润的瞳孔终于清楚地映上扁舟的影子。

  的确有人,还朝着这儿挥手。

  “花雁——”长啸呼喊,偏偏独漏了一个字,不用想也知道在扁舟上的人是谁。

  小小的人影,举高双手挥舞着。

  齐壬符?!

  “哎呀!是十一王爷!”

  “谁呀?他在叫谁?”

  寻芳客大多仅知晓色妓名,能够得知色妓真名的一定是在色妓心中占有特别地位的。

  没心思解释也不想解释,花雁行脸上退去了漠不关心,紧紧抓着船栏瞅着那艘在平静的湖面上掀起水波的扁舟。

  他在干吗?求救吗?

  “快!去取水!”这下她再也无法维持置身事外的淡然,扬声娇喝。

  从未听过花雁行说话的声音如此之大,四周的人有片刻寂静无声,全愣瞠着她。

  “还杵着做什么?快去取水呀!”最后是被人通知赶来的绿映唤回众人的注意。

  花雁行给了绿映一记感谢的眼神,连忙回头对着齐壬符喊:“游过来!”

  这种时候还顾着船干吗?

  “花雁——”孰料他还是叫着,并没有照做。

  不死心,花雁行再喊:“弃船,快游过来!”

  “十一王爷……会不会是不谙水性?”在一旁的月季突然问出某些人的心声。

  ……不谙水性?

  心跳失了一拍,花雁行几乎没有工夫多想,就要往下跳。

  “阻止她!”是绿映早一步反应,要旁边的人拉住花雁行。

  “放开我!”她不住挣扎着。

  “冷静点。”绿映要人把她带离开船舷边,“你这么冲动跳下去又能游多远?再等等,等靠近一些我会要人去帮忙的。”

  尽管心头纷乱,花雁行也知道绿映的做法才是正确的。

  扁舟看起来虽烧得严重,却没有沉船的疑虑,或许能撑得到划到画舫边的。

  霎时间,人手一桶水等着救援,画下也放出小船,试图靠近营救齐壬符。

  “爷!小心桨呀!”

  同样在扁舟上的老总管在主子伸出双手挥舞时,千钧一发之际抓住被放掉的船桨。

  早知道就该由他来掌桨的。

  “花雁——”齐壬符压根没听见老总管的叮咛,眼尖地捕捉到画舫上花雁行的身影,满心欢喜地喊着。

  “爷,别跳啊!”齐壬符开心地手舞足蹈,使得整艘扁舟摇摇晃晃的,船身吃了好多水,老总管忙着用手把水舀出去,以免这艘早已超载的船更增加重量。

  “老莫,你看!”他突然指着画舫,“人越来越多了耶!”

  停下手边忙碌的工作,对自个儿劳碌命已经看开的老总管一瞧,不觉奇怪。

  “大概是您大呼的声音吸引了其他人吧。”

  得到了解答,齐壬符满意地点点头。

  “快划过去吧。”他要早点让花雁行看到一船的红花。

  一开始不是他说要自己划的吗?

  “是。”想是这么想,老总管还是乖乖地撑桨。

  画舫的船尾聚集的人似乎有越来越多的趋势,而且人人指着他们不像评头论足,倒像谈论着什么。

  “他们在干吗?”听不见画舫上人们的声音,齐壬符终于察觉不对劲的地方。

  接着他看见了花雁行朝他不知道喊什么。

  “花雁!”以为她是要他快点过去,齐壬符频频催促道:“老莫,再快些。”

  “爷,这是最快的速度了。”只有一个人,又载着满船的花,想快也快不得。

  连日不见她,他的欣喜和焦急可想而知,只见他东张西望想找出第二支桨,和老总管一起划船。

  “桨给我。”末了,不是出自体贴,而是认为老总管上了年纪体力不够,于是他决定自己划。

  “可是,爷……”老总管不知如何劝退他。

  “给我。”齐壬符圆亮的眼里闪着不容拒绝的光彩,下一瞬,娃娃脸上换回温和的笑容,“老莫,你尽管休息吧,接下来看我的。”

  知道主子下的决定不会退让,老总管只好交出桨给他。

  如愿夺回船桨,齐壬符开始卖命地划,朝着华丽的画舫划去。

  “过来了!”

  “快、快,所有人就位,准备泼水!”

  越接近画舫,他终于听见众人呼喊的话。

  泼水?为何?

  齐壬符诧异地看着画舫上站了一整排拿着水桶准备朝他倒下的人,不太确定自己该不该靠过去。

  “等等!”站在画舫上目不转睛注视着扁舟动向的花雁行阻止了其他人的动作。

  那不是火烧船,那是……一整船的红花!

  凝神细看,花雁行认出是上次他为她找来的红花。

  “不要泼水!不要泼水!”齐壬符高声呼喊。

  扁舟靠向画舫,在黑夜里借着画舫上的光亮,众人得以看清楚那不是火,而是花。

  “王爷,您这是在干吗呢?”虚惊一场,绿映差点被折腾得发疯。

  唉,以后她再也不插手管这两人的事了。

  “花雁,我来找花雁。”齐壬符露出招牌笑容,准确地掳获住花雁行的视线。

  花雁行早被那一整船的花儿给愣住,一时片刻说不出话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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