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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珊,你一定要帮我这一次,绝对不可以透露我的行踪。这样吧,你故意误导他,骗他说我回乡下老家,他知道我老家在哪里,他还曾经陪着我去扫墓过,你假装是被逼急了才失言,他会信的。”

  织宁从来没有想过要如此处心积虑地欺骗自己深爱的男人,要用尽各种手段把他越推越远,要亲手斩断两人的缘分。

  心,已经不是痛,而是整个碎裂了。

  到底她的人生还要承受多少伤痛?她还要流下多少泪?

  ‘说你回乡下啊?好啦,也只能这样了。唉,他今天一定还会跑来逼问我的,届时我就给他这个答案好了。’羽珊关心地问:‘织宁,你还好吗?’

  织宁沉默不语。想骗羽珊说自己很好,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,开不了口。

  羽珊很感伤。‘我知道你下了很大的决心,你不忍再见到杰修学长痛苦,所以才会选择离开。可是,你真的不后悔吗?杰修学长是这么温柔深情的好男人,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把你摆在心底最重要的位置,凡事都以你为优先,甚至早就规划好你们的未来了。唉,织宁,有时候我真的好羡慕你,毕竟杰修学长是这么出类拔萃,对你又一往情深。可是,你们现在却被迫分开,你还要孤伶伶地跑到异国,一个人躲起来落泪……’

  羽珊越说越伤心。‘一定要这样吗?事情都没有转圜的余地吗?就这样分手,你们两人都会被折磨死的。认识杰修学长这么多年了,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憔悴无助的模样,当他低声下气地哀求我告诉他你的下落时,我差点都要哭出来了。印象中,杰修学长一直都是那么意气风发的男人啊!织宁,不要放弃,也许杰修学长的家人最后还是会接受你的。’

  彼端的织宁已经泪流满面,可她坚强地以手背拭去泪水,摇头道:“不可能的。你很清楚,他的父母很注重门当户对,他们甚至已经替他找好了未来的伴侣。其实,我一点都不怪他们,倘若我拥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,我也希望他能遇到更好的女人。”

  羽珊很不以为然。‘你就是最好的女人啊!对,你是孤儿,可那又如何?你拥有一颗最爱杰修学长的心,你最懂得他的喜怒哀乐,你每一分、每一秒都在为他盘算,希望他过得更幸福啊!厚~~我真的很气耶!你们两个是我看过最速配的情侣,简直就是天生一对,注定要长相厮守的,为何会这样?’

  不想再让邻桌的人发现她的异状与眼泪,织宁拿起搁在桌上的墨镜戴上,幽幽道:“别说了,珊。我知道你关心我,不过……相信我,这个决定才是最好的,对杰修是最好的。”

  她知道一开始他会疯狂地寻觅她,他会焦虑、会心痛,但,时间是一帖最好的良药,也许过了两年、三年后,他就可以放下这段没有缘分的感情,可以敞开心胸去接受别人,娶别人为妻,生几个孩子了。

  说她不嫉妒,那绝对是骗人的。只要一想到有别的女人偎着杰修,承受他的万缕柔情,温柔地抚摸他的脸庞、吻他,她整个人就像被一团火焰包围住一样,几乎要疯狂了。可是,她又能怎么办?

  她低声道:“珊,我写了封信给杰修。离开他的时候,我只留了一封短笺,告诉他,我变心了,我要求分手。所以,我不该再写信去扰乱他的心……”

  她仰头,把热热的液体逼回眼眶,停顿几秒后才有办法继续道:“可是……我……我的心好乱,也好痛……我想跟杰修说说话,却明白这封信永远都不能让他看到,因为我一定要让他深信我真的变心了,我已经不爱他了,所以,这封信请你帮我保管着好吗?”

  ‘一封信吗?好啦,我会帮你收起来的。’章羽珊长叹了口气。‘你跟杰修学长热恋七年了,这七年的感情不是说放就能放的。我明白你心中的挣扎和犹豫,但还是老话一句——一定要这样吗?你真的不能留在杰修学长身边吗?’

  “不可能……”织宁咬着下唇,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,她不能又跑回台北,不能功亏一篑。

  ‘我明白了。’了解织宁不会轻易改变决定后,羽珊也不愿她一直沉陷悲伤中,只好主动换个话题。‘你放心,我绝对不会说出你在西雅图的。呼~~幸好我再过几天也要到巴黎去念书了,可以逃得远远的,不然,我真的很怕再继续面对杰修学长的逼问。’

  羽珊又道:‘你一个人在西雅图我真的很担心耶!对了,我不是说我有一个很好的表哥也在西雅图吗?就是严书浩啊,你们在台湾见过的,你应该有印象吧?’

  “我见过?”织宁很疑惑,印象中,她好像有见过羽珊的表哥,可是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。

  羽珊嘟起小嘴。‘厚~~我知道你早就忘记啦!你跟杰修学长一样,眼睛里除了对方,根本看不到其他的人。几年前我表哥回台度假,常常到学校去接我,我还拉着你及一些女同学跟他去爬阳明山、带他去莺歌参观陶艺教室啊!想起来没?他的个性幽默风趣,妙语如珠,把我们几个女同学都逗得哈哈大笑呢!我表哥对你的印象不错,他说你很有礼貌,个性很温和。’

  织宁打起精神。“去莺歌玩陶土?听你这么说,我好像有点印象了。”

  羽珊又道:‘你一个人在西雅图举目无亲,我真的好担心,为了预防万一,我把你的手机号码给了我表哥,他说他这几天就会联络你。倘若你在那里遇到什么紧急状况,尽管找他,不要客气。’

  织宁轻轻蹙起秀眉。“可是,这样太麻烦你表哥了。”事实上,她只想每天躲在旅馆内,不想见任何人。

  ‘不会麻烦啦!我表哥全家早就移民到西雅图了,那里他熟得很,有什么事你就找他帮忙。就算是帮我一个忙吧,不然,你孤伶伶地在那里,我又要去巴黎念书了,这样我会很担心。’

  “我知道,谢谢你。”织宁鼻头发酸,她知道自己是幸运的,她并不是无依无靠,至少,她还有羽珊这个情比金坚的好姊妹。

 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后,织宁才收线,付了咖啡的钱,宛如游魂般地走到对街的邮局寄信,最后走回青年旅馆。

  她住的是单人房,回房后,织宁缓缓地坐在床边,就着浅色窗帘透进来的光线,怔怔地举起自己的左手,眸光眷恋地、忧伤地望着无名指。

  曾经,这里有一枚戒指,当他深情地为她套入戒指时,她喜悦地流下眼泪,许诺要跟他厮守终生,一起变老。

  可是,她食言了。

  她不但亲手褪下发誓永远都不会离身的戒指,她还在两人预定要去公证结婚的当天消失,飞到另一个国度,离他好远好远。

  她不敢去想象,杰修会不会恨她?毕竟是她辜负他的信任,辜负他的爱。是她不守诺言,明明在月老面前发誓要长相厮守,却亲手斩断了一切。

  颤抖的手轻轻抚摸挂在胸前的项炼,看似平凡的项炼,炼坠里却藏有一样最珍爱的东西,也是她此刻唯一可以依靠的信物。

  其实,离开他的那个早晨,她拔下戒指之后,也曾经试图动手取下项炼,把两样信物都一起还给他。她必须让杰修深信,她真的要放弃这段感情了,她对他已经没有眷恋了。

  这样,他才有办法忘记她,甚至恨她。

  这样,他才有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疗伤止痛,重新开始。

  可站在床边,望着心爱男人的睡颜,她的手却无法控制地发抖,好几次就快成功解下项炼了,泪水却湿濡掌心,怎么也无法顺利解开锁扣。

  她没有办法。

  她可以忍痛拔下戒指,却无法取下这条意义非凡的定情项炼,因为项炼里有她此生最珍贵的东西,也是隔着千山万水后,还可以依稀感受到他的体温、他的气息的东西。

  最后,害怕自己忍不住啜泣而吵醒熟睡的杰修,她匆促地抹干眼泪,拿起行李匆匆离去。

  这条项炼也跟着她上飞机,陪着她飞越一大片海洋,来到陌生的国度。

  其实,在这里她的确是举目无亲,虽然羽珊一再强调她的表哥可以照顾她,但那毕竟是外人,织宁不想去打扰他。

  这条项炼是她最后的心灵寄托,是她勇气的来源,唯一的依靠了。

  杰修以前常常会送给她小礼物,织宁把那些礼物全部留在他的屋子里,一样都没带走。唯一可以证明她曾经轰轰烈烈地爱过、被爱过,甚至爱到死生相许的,就只剩这条项炼了。

  杰,一切都是我的错,请你忘了我。你可以怨我、恨我、诅咒我,把我当成毁诺绝情的坏女人,可是,不要为难自己,不要再找我。

  对不起、对不起,不能陪你到老了……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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