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说九九 > 吉祥之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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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到底人在哪里?

  不死心又重回原地,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,黑眸专注地梭巡每一寸土地,忽然间,俊眉一凝,溪畔石头上,有一块被踩过的青苔。沿溪行?她不走山路,沿溪畔下去做什么?

  静悄悄的尾随过去,细小的溪流突然变得陡急,形成一道狭小的瀑布,瀑布的水声伴随着一阵微弱的歌声。

  走近往下看,瀑布底下连着一潭池水,吉祥胸前抱着一缕长发,正裸身站在水中。

  那水深差不多只达她水蛇似的小蛮腰,肚脐眼儿在波纹荡漾中忽隐忽现,她就这么婷婷站在那儿,忽然仰起脸,撩动长发,接着举起雪白臂膀,将满头乌丝盘成一个发髻,再插上竹枝……夔山后退一步,俊脸霎时涨得通红。

  吉祥盘好了头发,便垂手抚着水面波纹,不时掬起清水,优雅悠闲地泼往前胸。艳阳下,雪白肌肤沾满了盈盈水珠,她沐浴在一片璀璨流光里。

  完了!

  他完了……夔山绝望地呆愣在原地,都晕目眩,脸色一阵红一阵白,想离开却举不开脚,沉重的呼吸声大到连他耳膜都快撑破,就这样呆呆傻傻盯着她,心脏疯狂地跳动——不行!吉祥若是发现他在看,她会怎么想?

  狠狠的攒起眉心,咬住牙,赶紧蹑手蹑脚的回到原处。可盘坐下来,闭上眼,满脑子却是她那雪嫩的旖旎风光……该死、下流、混蛋!低头骂遍脏话,还是无济于事。

  如此过了一会儿,吉祥的声音忽然响起,“怎么就醒了?”她抱着几枚剥洗好的野果回来,正好看见夔山低着头,嘴里不知在念些什么,横眉竖目的,不禁奇怪问:“才歇下没多久……”

  夔山一听她回来,耳根子马上涨红,热辣辣的红潮迅速爬满全脸,连头都抬不起来,绷着肩膀,支支吾吾道:“我……不累。”

  “还说不累呢,脸这么红,哪儿不舒服吗?”她只是出於关心才伸手摸他额头,夔山却是惊跳起来,拍拍屁股上的尘泥,声音沙沙的说:“差不多该走了,但愿天黑前能找到适合的地方落脚。”话完,便急匆匆的跨步疾走,连正眼也不瞧她一眼。

  嗯?吉祥满心疑惑地凝视他背影。他越走越远,她只好加紧脚步追上。“我一直想问你,夔山,你怎么会出现在腾龙寨?怎么知道我是谁呢?”夔山听了,这才停下脚步,回头瞥她一眼。

  说起这事,他也有满肚子狐疑,既然吉祥问起,他索性就把自己在惠源堂外看到的古怪,以及后来如何接近李家兄弟、如何被下药迷昏的事一一说明。

  “原来屋顶上那座山一样的男人就是你啊——”吉祥又惊又喜地咬着唇,不敢相信。原来一切都是为了自己,原来夔山是专程来救她的。

  她默默注视着他,又想哭,又想笑,满满的柔情充塞心田,又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。

  腾龙寨是什么养的地方,里头可全是杀人如麻的凶狠恶贼呢!

  他竟然为了她……

  何必对她这么好?她又没为他做过什么,说起来,两人之间也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呀!

  吉祥羞涩地赧红了脸。还有,在接到上扶她一把的也是他,他是专程为她而来的吗?他注意她很久了吗?

  “你……既然人都到了京城,怎么不来惠家走走呢?”她低下头,柔声问。

  “呃啊……”夔山闻言搔搔头,一时语塞。

  “瞧见我,让你很失望吧?”吉祥自嘲地垂眸一笑。

  “不是、不是,没有,我我我……”夔山连连摇手,急得手忙脚乱,嘴一张一张的,咿呀半天,却始终搭不上腔。

  叫他怎么说呢?他原本只是担心婚事尚未了结,怕将来出了什么差错,所以特地登门准备向惠家退婚的,只是,没想到却意外撞见了她。

  那天,他走在人潮汹涌的街头,忽然听人喊了声,“惠小姐。”惠这个姓氏并不常见,他听了耳根发痒,忍不住顺着那声呼喊瞧去,便看见了她。

  他未婚妻,原来是这个样子啊。

  忽然间,四周声音都不见了,人潮也平空消失,他眼中只看得见她一人,她笑了,她动了,她优雅地走着,有时低头玩绕着垂落胸前的长发,有时低头对着摊贩前的物品仔细查看,他一直傻傻的跟在她身后,胃里翻搅着一堆闷气,像个十足十的呆子傻瓜加蠢蛋。

  会不会弄错了?

  也许不是他,说不定只是同姓的姑娘?

  他一路尾随,直到亲眼目送她回家,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写着“惠府”两字,听说惠家大小姐、二小姐都已经嫁人了,惠家只有一位未出阁的千金。

  那天,他在惠家门外伫立了良久、良久。

  她像是从他梦里走出来活生生的女人,她的模样,就是他梦想中的……不,就算把他幻想过的所有美好全部加起来,也及不上她的一半。

  该怎么办才好?筹不出聘金该如何?她是不是个好姑娘?又为什么向他开出那笔天价?

  无数的疑问、无尽的失落,令他沉重得举足不前。

  眼前忽然有了很想要的东西,却怕自己要不起;又怕自己要了,对方却不如他想象。要退婚吗?要求亲吗?

  打从娘胎里出世以来,这是她前所未有的难题。

  从那天起,他的心就一直被高高吊着,滞留在她身边徘徊,苦恼,举棋不定,直到……

  他肯定很失望吧?吉祥心中暗叹。

  瞧他难以启齿的模样,仿佛亲手往她头上浇了一桶冷水,教她身子顿时凉飕飕的,冻得她微微哆嗦。

  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儿,失望、自怜、苦涩、生气……所有复杂的感觉全都混在一块儿。她好气,尤其气自己。

  能怪谁呢?谁教她要厚着脸皮,向他索求那笔天价聘金,如此刁难夫家,他当然要失望,当然对她没什么好感了。

  “不论如何,多谢你出手相救,若不是你,我现在不晓得变成什么模样。”吉祥幽幽叹了口气。

  算了,何必为难他呢?就是对她没有好感,才不肯登门拜访,才不愿前来提亲,她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,岂不是让自己难看?他是多么善良的人,纵然对她并无好感,见她蒙难仍出手相救……她该知足了。

  夔山默默看着她脸色一变再变,看得一肚子不舒服,干脆转换了话题。

  “对了,你爹和腾龙寨到底结了什么仇?顾应军竟还特地掳你回去,他们之间,肯定有什么过节吧?”

  “我……也不清楚。”吉祥麻木的喃喃低语,语气比方才冰冷多了。

  看她整个样子,分明是知道内情,只是不肯透露。

  夔山仰头叹了口气。不消说,能和山贼牵扯不清的,绝对不是什么好事,但愿将来不要牵累了她。

  两人步行下山后,向南而行,日薄西山前,幸运抵达一座小镇。

  向客栈要了间客房歇息,此番路途,吉凶难料,夔山便说服吉祥,两人假扮成一对夫妻,晚上他打地铺就是。

  “再往南走,就快到广平城了,明儿跟我回去吧!”夔山脑中盘算着计画,又对吉祥说道:“到时候通报县衙,让县太爷派一批人马送你回家,你姊夫位居高官,咱们小县小乡得罪不起,县太爷定会妥善照顾你的。”

  “嗯。”吉祥乖顺的点头,心湖一隅,却悄悄漾起一波涟漪。

  到了广平城,说不定能顺道拜见夔山的母亲……想着想着,脸颊蓦地涨红,吉祥心头一惊,连忙挥去脑中不该有的念头。

  她是怎么了?其实,她不是有别的意思,是想去时因为……

  因为夔山的母亲,是娘亲的知己好友,只是如此而已。

  第4章(1)

  “夔捕头,您打京里回来啦!”

  踢踢踏踏的马蹄声逐渐缓下来,夔山望了眼底下落后的老樵夫,看他肩上扛着两捆柴,声若洪钟的叫着他,便也朝他咧开笑脸。

  “鲁伯伯,进城卖柴去啊,你家小子怎没来帮忙?”

  “我哪知道,他从昨晚儿就没回来,回头你瞧见了,帮我揍他一顿。”

  “得,打趴了您可别心疼啊。”夔山爽快地哈哈大笑。

  广平城就要到了,要出城的,要进城的,举几抬头撞见了夔山,没有不是露出笑脸的。

  他和和气气的同他们一个个点头招呼,长长的黄土官道上,一声接着一声,“夔捕头好!”、“您回来啦!”、“夔捕头!”……声声不绝於耳。

  吉祥坐立难安的扶着马鬃,困窘得几乎抬不起头。

  早知道就不和他共乘一匹马了。

  “怎么了?”察觉她浑身僵硬,夔山关怀的低下头。“我城里熟识的人多,让你不自在了?”

  “还好。”他一问,吉祥反而涨红了脸。那些打量她的眼光,带着几分好奇于促狭,尽管有些不习惯,倒不至於不舒服,只是……他俩又不是乡民们以为的那种关系,她自然有些尴尬。

  就快接近城门口时,夔山忽然拉住马儿。“惠小姐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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