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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午膳过后,窗太薄幔轻飘,树叶枝桠间,偶尔传来清脆的鸟鸣。

  屋檐下的绣榻上,垫着丝绒软被,关明月慵懒地横躺在上头,她穿着薄纱衣裙,身材曼妙纤细,肩上的长发披散如瀑,宛如一幅动人的香闺美人图。

  袖儿悄悄来到她身边,轻声提醒。

  “小姐,贵娘来了。”

  “恩。”明月轻应了声,仍旧闭着眼,倦懒地躺在绣榻上,没有起身的打算。

  徐贵娘进房来,朝案上没吃几口的膳食瞧了眼,禁不住心下一紧,自从明月回来后,似乎就变了。

  她来到明月旁边的软凳上坐下,柔声问:“明月,今日怎么又没吃完?不合胃口吗?若不喜欢,我叫厨子改改,弄些你喜欢的菜肴。”

  卧榻上的明月睁开美眸,对贵娘轻摇螓首。

  “没的事,味道很好,我只是不饿。”

  “这是哪儿不舒服?要不要找大夫来?”

  “我很好,也没有身子不适,我只是犯懒罢了。”

  见贵娘欲言又止,仿佛心中有事,明月一手撑着香腮,卧态横陈的瞅着贵娘。

  “贵娘,有什么事就说吧。”

  “其实也没什么。明月,你也知道贵娘把你当成女儿一般疼爱,不管发生什么事,贵娘都会支持你。如果你有心事,说出来无妨。”

  明月眨着好奇的明眸。“我会有什么心事?”依她看,反倒觉得贵娘比她还心事重重。

  “别骗我,贵娘阅人无数,看的人多,你就算脸上笑着,状若无事,但我瞧得出,你心里头闷着忧,就连一根头发不愉快,我都嗅得出来。你一定要告诉我,到底在烦什么?”

  明月低着脸,眼珠不是溜溜左,就是溜溜右。她心知肚明,若不说,以贵娘的性自,肯定天天打破沙锅问到底。她明白贵娘关爱她,但可受不了紧迫盯人,心下思付着该如何回答,才能让贵娘不再追问。

  贵娘叹了口气,用着爱怜的语气。“我知道了,你是在为街上的谣言难过对不对?

  低垂的美眸闪过一抹灵光,故意点点头。“是呀。”

  贵娘叹了口气,她猜得果然没错,明月正为这不实的谣言,暗自伤心着。

  “唉,大家都说,你被杜文奇抓走,失踪的这三天,被他破了身,已经不是清倌了。我听了也很气,明明没的事,偏偏乱说一通。”这事,贵娘也很烦心。明月虽然平安归来,但被杜文奇掳走一事,传遍大街小巷,好事者众说纷纭,有人说杜文奇奸计得逞,摘下了这朵最美的青楼牡丹。

  自古以来,好事不出门,坏事传千里,被有心人士故意画蛇添足,这话越说越难听,越说越气人了。

  “他们想说,就由他们说去吧。”

  “这怎么行!你明明还是清白的,却被有心人说成了残花败柳,这股气,我徐贵娘难以吞下去呀。”

  “嘴巴长在别人的脸上,他们要怎么说,我们也不能阻止,何况我身在青楼,让人瞧不起也很正常。”她不由得想起项少怀。

  别人怎么说她,她压根儿不在乎,但是一想到那男人,明明喜欢她,却又看不起她……她会难过,会心烦意乱,始作佣者全是项少怀。

  就算全天下的人骂她是狐狸精,是残花败柳,她心中自有明镜,明白自己在做什么,打从选择待在青楼的那一天,她就有了心理准备,不管外头的人怎么说她,她都能冷静对待,没放在心上。

  如今,她心上有了人,就是那个可恶的项少怀,只是她没告诉贵娘罢了。

  在乎一个人,忧愁自然随之而来,这一个月来扰得她心烦意乱,她只是尽量在表面上装作没事罢了。

  自那次以后,她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项少怀了,只能偶尔从其他人那儿听到他的事迹。

  他位居巡抚大人高官,政务繁多,除了督理税粮,总理河道,同时要抚治因南方灾情而无家可归的流民,忙得不可开交,哪里会想到她。

  罢了,不想她也罢,如果他可以放下她,那么她也行。

  她告诉自己,还有许多正事要做,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也休息够久了,她还得凑足银子,重新盖习字楼呢。

  “贵娘,你放心,我没事了。我想今日就恢复开门见客,将宾客名单拿来吧。”

  “……”见贵娘迟疑,她疑惑问:“怎么了?”

  贵娘欲言又止,左思右想,唉了一声。

  “这事反正你迟早会知道,我就告诉你吧,明月,已经一个月没有公子来求见了。”

  第九章

  她不由得一怔,秀眉轻蹙。

  “没有人求见?怎么可能?”过去要求见她的公子大爷,总是捧着大把的银子珠宝排队等候,为了一睹她的芳容,就算等几个月也愿意。

  “怎么会一个都没有,这是怎么回事?”她诧异不已,原本散漫的精神转成了严肃。

  “人心无常呀明月,过去你打着卖艺不卖身的名号,那些男人们才愿意捧着大把银票上门来捧场,可现在一听说你被杜文奇破了身,他们认为你不再是个清倌,所以……”下头的话,徐贵娘不好再说,但从她尴尬难过的神情,明月也能猜知接下来的话。

  “他们认为来见一位被人玷污的花魁,有辱他们的身分和面子,对不对?”她神情清冷,语气淡漠的道出贵娘想告诉她的事实。

  贵娘无奈的点点头,接着又摇头叹息。

  “你被劫之事,闹得满城风雨,人尽皆知,也因此如今门可罗雀,就算有上门求见的,也是身上有几个臭钱,不入流的男人,不见也罢。”

  她仍旧不死心地问:“柳公子、张公子和李公子呢?”当初这三人,是追求她最勤快,也最积极的公子。

  “人情冷暖,世态炎凉,待在青楼的你,应该最了解不过了。”关明月诧异久久,无法置信,料不到事情竟演变至此,她从一位男人争相求见的花魁,竟沦落到连一般的歌妓都比不上?

  难过吗?不,她早已在这方面看透,比其他姑娘豁达得多了,她考虑的是另一件事。

  没客人上门,等于没了银子,那她要从哪儿再凑足盖习字楼的银子呢?

  此时此刻,她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。

  徐贵娘还告诉她,月华坊的生意已大不如前,连带受到影响,而其他青楼趁此机会来抢她们的客人,以往门庭若市的荣景已经不再了。

  因为月华坊的姑娘们,颇有姿色的仅是少数,大部分是贵娘和明月收容无家可归或走投无路的女子,因此在姿色上并不出色,月华坊之所以生意兴隆,全靠花容月貌的明月。

  如今,她的客人减少,连带影响了月华坊的生意。

  接下来,又过了几个月,月华坊的生意不但毫无起色,而且越来越差,坊里的姑娘人心惶惶,明月也为此苦恼不已。

  最后,她不得不做出重大决定。

  “好,咱们卖了月华坊,离开这里,到别的地方另起炉灶。”明月此言一出,惊得在座的徐贵娘和各位姊妹们,都惊呼连连。

  “卖了月华坊?”

  “对。”“离开这里?”

  “不离开,没有机会。”

  “这样好吗?”

  “不管如何,都一定比现在好。”姑娘们面面相觑,她们聚集在大厅里,一起商议今后该怎么办,当明月提出决定后,有的犹豫,有的害怕,有的说没意见,大家七嘴八舌,一时之间整个大厅闹烘烘的。

  “我赞成。”徐贵娘站起身,率先附和明月的决定,打从上回月华坊差点被封楼时,她就做了另起炉灶的打算。

  大伙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,明月说服大家,再继续撑下去,月华坊迟早会倒,与其坐吃山空,不如离开,找个地方重新开始,也好过在这儿烦恼。

  在一阵讨论后,大伙终于达成共识,一致无异议赞同,把月华坊和白杨长屋售出,到新的地方再重新开始,明月去哪儿,她们就去哪儿。

  大家是好姊妹,这么多年来,年轻的照顾小的,小的长大照顾老的,有能力者照顾弱者,彼此扶持,团结一条心。

  明月含笑点头,晶亮的美眸中闪着坚定。

  是的,她决定离开这个地方了,她虽身为女子,然而,在那柔弱的外表下,有着一颗刚强的心,以及不输给男人的豪气和毅力。

  这么一来,她便有好多事情要忙了,正好可以把心中的烦闷藉此抛开。

  她不是个会拘泥于儿女私情,只会关在房里整日唉声叹气、顾影自怜的人,也不容许自己如此。

  天地之大,必有她容身之处,她,决定离开了。

  两个月后,月华坊出售转让。

  坊里的姑娘们忙着将自个儿珍藏的首饰珠宝打包,把衣裳一件一件的装箱,徐贵娘将工钱发给无法随他们一块离开的仆人,让他们各自回乡,或是改去找其他雇工。

  这些上了年纪的仆人,都在月华坊待了许多年,临走时都依依不舍的哭了,徐贵娘也很难过,但也只能好声安慰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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