语稍顿,她说话的声音变得更加小,藏在唇畔,不敢大声说,因为那是她心中,深藏的小秘密。
  “可是我看着红宝,心不会重颤、不会失序,我更不可能脸红,却会因你一个目光,或喜悦,或失落……”
  情绪,随他起伏。
  目光访寻在他脸庞间,落往精致眉眼唇。
  独特的浓睫,泛有红泽、宝石般的光辉,覆盖着眸,覆不住眼下一点红痣,小巧可爱,镶在哪里,增添许多魅惑。
  目光缓缓下挪,来到他的唇。
  “……不行,即便是‘想’,也不可以做……”曦月对自己摇头,阻止告诫着。
  顺己心意虽好,但她不愿亵渎他,做出任何令他不悦之举。
  这并非讨好,而是他的喜乐,连带牵动着她的。
  他喜,她喜;他乐,她乐。
  一阵凉风,拂动满梢碧叶,他睡在竹榻上,很容易受凉,她准备起身去为他取来薄衾。
  甫有动作,来不及走开,手腕蓦地传来紧握。
  曦月带着些些惊慌、心虚,以为她的举动,全被他瞧去了。
  一回过身,看见勾陈仍闭着眼,难道他在做梦?
  “勾陈?”她试探地轻声唤道。
  没应她?
  果然是在发梦哪。
  她伸手抚摸她的发丝,将可爱的凌乱,撩整、梳齐,又流连了好一阵子,才打算暂离。
  这一回,还是走不成,一声吁叹,二度留住了她的脚步。
  叹息之后,是近乎不满的咕哝:“胆小鬼,我以为你会吻我。”
  亏他装睡,怕她一走了之,特地又给她二次机会,却久久盼不到有人落下吻来。
  “你——你、你想来多久了?!”
  她愕然对上那双艳红的眼眸。
  “我没睡呀。从头到尾,不过躺着乘凉。”
  没、没睡?!那……那……她方才——每一句话、每一个动作,他都——
  “你若吻了,我就视为两情相悦,毋须再对你压抑,装出一副君子假象。”他好惋惜说道。
  浅白点说:她吻了的话,他就会扑上去。
  要一只“兽”字辈的他,乖巧不许“开动”,真是天大考验。
  考验定力和耐心。
  听她呢喃诉着那些小秘密,每个字,恁般甜美。
  剧烈的狂喜,倾巢而出。
  没有半只兽,能在那种情况下,忍住激动。
  他忍。忍着在等待,屏息,等待她靠近,甜美的唇贴熨上来。
  等不到,好呕。
  曦月脸蛋轰然一热,染得通红。
  为他叹息的声调,为他欲求不满的神情,为他红眸之间闪动的渴望。
  她第一个反应,是想逃,将做了蠢事的自己,找个地方好好埋起来!
  桌底下、床底下、米缸里,哪里都好!
  “欸,等等嘛。”
  勾陈轻巧使劲,钳握住她的手,简简单单又把她逮回来。
  “我、我要去淘米了……”她胡乱寻找借口,被他握住的肌肤,热得像要烧起来。
  “曦月,别逃避。”魅红色的眸并不放过她。
  “我才没有逃避——”
  “为什么不吻下去?嗯?”他问得好轻,好醉人。
  “我本、本来就没有要吻你,我只是、只是怕你着凉,你睡在那儿,不、不好——”
  她的结巴辩驳,他没听入耳,仅追回他想知道的答案。
  “我不是告诉过你,你该学习着顺心遂意,想做什么,就试图去做,不用勉强自己忍受。”
  “……你自己方才也说了,你在压抑……”曦月脑门热烘烘的,仿佛要沸腾起来,思绪乱了,他的声音正巨大地重复——
  你若吻了,我就视为两情相悦,毋须再对你压抑,装出一副君子假象。
  她必须费好大气力,努力吐纳,才能不在那句话里迷醉、融化,不被自己双腮的热红,煮沸了理智。
  “这代表——人,不可能永远只顾自己心意,多多少少须考虑到旁人,考虑到会不会……害对方困扰。”
  “对,要考虑会不会害对方困扰。”勾陈颔首,认同的表情很是正常,接着又道:“你没吻下来,害我好困扰。”
  曦月险些哽住——被自己的抽息。
  他没停下,嗓,带丝甜美,继续说:“我很困扰,你不想尝尝看,我吻起来是什么滋味?”
  “我……”
  想。
  怎可能不想?
  他的唇,看起来那么美味……
  “我很困扰,你明明看起来很喜欢我呀,没有一丝丝……想亲近我的念头?”说着“很困扰”,但他脸上压根不见“困扰”,倒是调侃居多。
  怎可能……么有?
  她多想靠近他,待在他身边,腻着、偎着……
  “都怪我自己,话说得太满,允你承诺在先,不能对你胡乱出手,一定要等你主动,唉,好想食言……”
  他喟叹的表情,实在太可爱,让她又羞窘,又想笑,又不忍。
  微噘的唇,简直诱人。
  诱惑着她倾身,吻去那一声叹息。
  或许,她早就想这么做了。
  在他仰躺于竹榻时,暖阳洒落,他身上的红发、红裳,混着日芒,更加耀眼、更加迷眩……她就想吻他了。
  勾陈先是一怔,随即反应过来,噙着笑,任她采撷。
  他以为必须使出狐媚术,才能获得她一吻呢。
  怕她有所遗漏,更怕她来去太匆匆,他开始引诱她、指导她,要她延长甜美的接触。
  他伸出舌舔弄她的唇,凿探唇心,让她吮含着他,而他,也正细细地品尝她的味道,甜似糖蜜。
  魅惑,狐的最高段本领,更是本能。
  无论雌雄皆具此能,况且是狐中之最,已臻“神”字辈的他。
  他存心诱惑,谁能抵挡?
  遑论生嫩如她,只能在他面前虚软任宰。
  火红发丝垂下,如纱帘笼罩她小巧脸蛋,滑挠肤间。
  缕缕痒意惹她发笑,也让她宛若置身于发牢间,柔软囚禁。
  曦月忍不住去摸那一泓红泽。
  “你好美……”发自真心赞叹着。
  “这是我该说的话吧?”勾陈失笑,在她唇上轻啄,以示薄惩。
  “我不美,我好平凡……”他很有自知之明,倒非自惭形秽,只是陈述实情。
  “你哪里不美?我就特别觉得你顺眼。”
  不只顺眼,她在他眼中,是镶有一层淡淡薄光的,耀眼。
  不是过度炫目的芒刺,像烛光,温暖。
  她绽放笑容时,最是明亮。
  他喜欢她带来的暖意,徐徐春风一般,舒服,宜人。
  在她身边,他……很放松。
  有一股想枕在她膝上,要她探来柔荑梳弄他的发……的欲望。
  “在我的‘故乡’,雄的俊,雌的美,与生俱来,长相不过是一张脸皮,有何意义?美一些的家伙,心地就良善吗?”
  他指的是妖狐一属,无论哪一支族,皆是美艳之辈,随便一只派出去,都是乱世妖姬,祸国殃民。
  狐界之草,摆入人界,亦能成瑰宝。
  “像我这长相的家伙,也不见得是善类。”勾陈自嘲。
  相信他的诸多友人,对此说法,绝对点头点的飞快。
  “不,你很好!”
  曦月立刻反驳,不爱听他这么贬损自己。
  “若不是你陪着,遇上卿哥琦如之事,我该如何做?何去何从?是不是……又必须委曲求全,才能让一切圆满……又怎可能过起这般闲逸、如梦一样,近乎无忧的生活?”
  凭她自己一人,她没有足够的力量,能将事情处置得如此简单。
  “若非有你,我想都不敢想,我会面临什么情况……”
  原来,她对他的依赖,已经如此之深、如此之浓,如此的……毋庸置疑。
  “我呀,向来不是个好心人,救人哪、收留人哪、与人交好哪,这一类的麻烦事,除非有其目的,我才会去做。”
  救习威卿那一回,不正是如此?
  目的是有光明正大之理,被习威卿邀入府中做客——以及,见她。
  勾陈以唇摩挲她的鬓发,眸光柔得足以化人,尤其当中漾起了笑意,原有的美丽赤瞳,增添十成十的魅。
  “让我一而再,再而三,出手相救,并且不求回报,你,还是唯一一个。”长指蹭过她的下巴,轻轻一勾,要她迎向他。
  纷落的吻,纠缠她。
  她也学着回应他。
  感觉他热烫的掌,细致的指腹,在她襟口处燃起了火苗,随他一碰触,都教她轻颤。
  那文火,正逐渐往下……
  这是他想要的回报吗?若是,她愿意的……
  “不,这不是回报哦。”
  看穿她的心思,勾陈魅悦的嗓,传来了否定。
  她眸带迷离,一时之间,还没能厘清,他所回答的,是他心里的呓语。
  “曦月。”
  他喃着她的名,像是逐字珍惜,咀嚼得好轻软。
  “要回报我,得拿出更多、更多……对我更加好、更加迷恋、更加眷宠,只看着我,只想着我……”
  而现在,不叫回报。
  这是吸引,是诱惑。
  是他受她的光蕴,吸引;也是她受他如火般温热,诱惑。
  与报不报恩、索不索讨,全然无关。
  只关于倾心。
  只关乎于,彼此心里,正萌芽的那一株爱苗。
  “好,我只看着你,只想着你,对你加倍迷恋、加倍眷宠,加倍的……爱你。”
  她回答他,附以甜且艳丽的笑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