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说九九 > 妃临九天 终卷·夫荣妻更贵(上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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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确定此事后,她便再无分毫犹豫。齐靳,那丫头是怎样的心性,你我都了解,她不介怀你的伤,不介意你再无法建功立业,她只在乎你心里有没有她的存在。齐靳,你扪心自问,你心里有她吗?”

  当然有!这答案不需要思考,光凭直觉他就能回复。

  他心里当然有她,而且不是“有一些”,是有“很多很多点”,只是他不愿奢求想望,他但愿她过得简单、过得好,但愿她幸福自在,不受别人伤害,而……跟在自己身边,她会一路坎坷,于是心不舍……

  见齐靳有几分动容,齐镛急急再添一把柴火。“赐婚旨意已下,我不认为父皇会收回成命,筹办婚事的礼部官员们前脚才进御书房,母妃后脚就拿着拟好的嫁妆单子给父皇过目,那是按照公主的规制所拟的,父皇说,至少还要再加上一倍。你不明白吗?那是父皇在对你服软。”

  “我不需要谁的服软,我只要公平正义。”

  “所以呢?谁给四叔公平正义,他对你虽无言语慈爱,可他是真心实意把你教育成第二个自己,你能有今日的成就,难道不该感激他的悉心教养?

  “齐炆是四叔唯一的亲骨血,王氏虽恶毒,但你不该将她的错算到四叔身上,难不成,你真的希望四叔绝子绝孙?”

  一番话,问得齐靳沉默。

  “那天我看到四叔跪在父皇面前,涕泗纵横,他是面对生死也不皱眉的大将军,多少年来,在他眼前倒下去的战友兄弟不知凡几,即使他再伤心也不曾在人前掉泪,可那天,他哭了,不只是心疼齐炆,更是心疼你。

  “你是四叔一手栽培出来的,他成就你的成就,骄傲你的骄傲,他心头恨呐,却只能咬牙切齿对父皇说:‘但愿靳儿是我唯一的儿子。’

  “后来父皇又召四叔进宫,四叔和父皇聊了近两个时辰,话题里说的都是你。他说:‘靳儿扮乞儿进到军营,我问他,为什么不乖乖待在王府?他没提及被毒害的事情,只回答不愿留在府里尊养,宁愿受尽风霜、接受磨练,一心一意想成为父亲这样的英雄人物。’你可知道,这句话在他心底烙下多么深刻的痕迹?

  “同父皇谈完后,你猜,明明知道你与清儿的婚事能成,四叔最后下了什么结论?他道:‘算了,还是处死齐炆吧,那孩子从小被溺爱长大,有小聪明却心术不正,这种人就算承袭爵位,也只会让珩亲王这个名头蒙羞。’

  “四叔还说:‘军中需要齐炆的性命来平息怒气,百姓需要他的项上人头来证明公平,就这样吧,让靳儿成为我唯一的儿子。’

  “话说得坦荡磊落,但四叔离开宫中时,佝偻着背,整个人彷佛老了十几岁,只是,脸上的表情坚定,再无疑问。

  “前天,王氏上吊被救,四叔并没有因此改变主意,反将她软禁,冷笑说:‘放心,很快就轮到你,你这个王妃就要做到头了。’四叔打定主意,宁可孤老一世,也不愿再为齐炆请命。”

  话毕,他定眼凝视齐靳。

  “想求公平正义,你可以留下世子爷名位,日后袭爵,让齐炆和王氏的希望落空,看他们跳梁小丑似的跳上窜下、心力用罄,却只能落得一场笑话。

  “至于清丫头,赐婚旨意已传得人尽皆知,若你在这时候退婚,丫头还能寻到好人家?这京里锦上添花的人多、落井下石的人更多,到时那些尖刻的嘴巴里会传出什么话?满京城的名门淑女都怕摊上不良于行的齐将军,没想到自动送上门的黎八姑娘还被齐将军退婚,若不是样貌太丑,定是德行有亏。这话往外一传,清儿还能再议亲?

  “好吧,就算齐大将军能耐高,能将谣言给压下去,可有点本事的男人谁愿意尚公主,得到官衔却无法参与朝政?清丫头只能往那堆没能耐的男人中挑,可再怎么挑她也不过是个认来的假公主,娶她,得到的实质好处还没有娶董丽华多。

  “若父皇因为此事恼了清丫头,情况更惨,她虽寄在苏致芬名下,可苏致芬已与黎品为和离,说穿了,她就是个小庶女,也许有人会看上黎府门第愿意上门求娶,但一个被退过亲的小庶女,如何能高嫁?

  “再则你别忘记,她已经快十六岁了,在婚配上头已经有些年纪,这样被人说三道四、挑挑拣拣的,你当真舍得?你舍得她因为你的固执,将就一桩低下婚姻?且那丫头宅斗不行,只会一味隐忍退让,若运气差,生不出儿子,这辈子必要含着苦胆走到尽头。

  “她待在你身旁,纵有千万个不好,至少不必面对她最弱的事项。

  “何况你老说自己废去一双腿,不能上战场、打下更大的基业,可你怎么知道她要一个百战功高、创大事业的男人?也许她更想要的是合家平安,亲人团圆。

  “你好好想想吧,常业已经回将军府,若你还是要上奏折请父皇退亲,就让他把折子送到我那里吧,我来帮这个忙,只是日后,你见到丫头受苦遭难,别后悔就好。”

  话丢下,齐镛轻轻一叹,旋身离去。

  他在赌,赌齐靳心里摆着小丫头,他既会因为担心她受委屈而拒绝婚事,就会因为紧张她被别的男人糟蹋而迎她入门。

  而这场婚事一成,所有为难事便迎刃而解。

  人人都说平西大将军性子冷僻刚硬、不留情,却不晓得实际上,他有颗再柔软不过的心,只是,那心被陈年霜雪冰封,无法轻易对人温情。但愿清丫头那颗小太阳能够助他融化、助他蜕变,助他成为一个截然不同的好男人。

  齐靳从匣子里拿出小丫头的信,信封上头他编了号码,不需要打开信封,光是看上面的数字,他便能记得里头写什么内容。

  是的,是每一封,每一封他都能够记得。

  信一封封细数过,齐靳从底下翻出最里层的纸笺,那不是信,是他偷来的……诗作?

  都是月亮惹的祸,这样的月色太美你太温柔,才会在刹那之间只想和你一起到白头……

  可以吗?他能和小丫头到白头,即使他不再是大将军?

  可以吗?他有能力爱她护她,让她不遭遇半分危厄?

  他从白天想到天黑,想得月亮西坠、星子低垂,想他和小丫头在一起的每个时分,相聚次数不多,但都记忆深刻。

  突地,信里的话从他脑海间翻跳出来。

  相思是一纸契约,同时绑架两个人、两颗心,直到两人再次相遇,约成、心平。

  是小丫头写给他的信,初初看见,他的心不自觉地微暖,虽然信里头没有指名道姓,说清楚被绑架的是哪两个。

  但齐镛说,清丫头真心喜欢他。他们啊……他们居然被一起绑架……又暖了,他的心。

  笑容拉开,不自觉地。

  因为齐靳想起,那次自己给的回信里义正词严,要她别学其他人风花雪月,多认真学学掌事理家。

  那个“其他人”,指的自然是道理一篇篇,却总是违背仁义礼智信的苏致芬。

  并且他随信附上一本《妇德》。

  战场上哪能找到那种书,他还是让常业回京一趟买下的,据说常业特地买最昂贵的精装本,专供豪门贵女读的那种。

  之后,他经常想象她收到书后的表情,会噘嘴、鼓腮?会斜眉、翻白眼?还是会气得跳脚,指着《妇德》说:大将军侮辱我无德!

  想着想着,笑意不绝。

  在东方翻出一阵鱼肚白时,他轻声低唤,“李轩。”

  一个黑色身影迅速自门外飞掠进屋,在他跟前躬身,“属下在。”

  “去帮我找周译过来。”

  闻言,不由自主地,面无表情的李轩扬起眉毛,他没发觉自己的声音比平日高上好几阶,他扬声响应,“属下遵命!”

  再次飞掠出屋,他兴奋地在院子里接连翻上好几圈,脸上笑容控制不住。

  第三十七章 育清备嫁(1)

  右手接下皇帝的赐婚圣旨,左手便开始备嫁妆。

  婚事很赶,从接旨到出嫁,只有短短三十几天,中间又遇到过年,就算黎育清把眼睛给熬红,也绣不来嫁衣、喜被、枕套、荷包……幸好婚事按照公主礼制,由礼部操办,黎育清只需要当个甩手新娘,更好的是,苏致芬允诺,嫁衣由“天衣吾凤”全权负责,这让她更加轻松自在。

  这段日子,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府里长辈心疼她“为国捐躯”,竟不像一般新嫁娘般把她拘在屋子里,除进宫几趟外,黎育莘、黎育岷和齐镛也经常将她扮成男装,带着到处跑。

  黎育岷陪她到“天衣吾凤”,几次下来,他和阿坜结为好友,至于见到苏致芬的真面目,除诧异之外,并无多话,事后黎育清悄悄问他看法,他揉揉她的头,低声叹道:“你如果能学学她,多为自己盘算就好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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