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说九九 > 凤凰当年是乌鸦(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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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褚司容无法说话,他的思绪仍陷在眼前这块八珍糕给的震撼里。

  “你有很多的疑问,我也知道现在的你很难信任人,所以为了跟你证明我没下毒,我先吃一口,不过我希望别像上次做给你吃时那么难吃。”

  她以汤匙挖了一小口放入口中,眼睛倏地瞠大,表情有为难、有困窘,甚至有些痛苦,但她还是逼自己咽下去了。

  “好吧,还是跟之前一样难以入口,但这回我没吐出来,像你一样罗下去了。”

  他还是没动作,俊朗的面容也无太多波动,即便胸臆间早已是澎湃汹涌。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么多有关他跟棋华之间的秘密?那些生辰礼也应该只有他跟棋华知道才对,他不懂也无法理解,只能直勾勾瞪着她,想看出破绽来。

  他一直盯着她,连带地这氛围也沉重得令她几乎窒息。

  她有些手足无措,咬着下唇,只好双手合十的求他了,“你就吃一口尝尝味道,这没毒的,要不你也说说话。我真的是巩棋华,只是借了不同的身体回魂,唯一不同的是,过去的巩棋华有个落下病根的虚弱身子,现在的陈知仪拥有一副健康身子,我可以陪你到老了。”

  她的神态的确很像,但他不能轻易相信。“我不打算吃。”

  看他黑阵冷峻,口吻冷漠,她叹了口气,她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。

  陈知仪觉得胸口闷闷的,忍不住吐出一口气,“唉,的确很难,像祖母……我指的是老王妃,若不是我的举止神态、说话口气等等都与她孙女在成了憨儿前不同,她也不会在静静观察我多日后,选择与我保持距离,在那之后,我坦承自己的身分,她才相信了我的故事。”

  褚司容觉得自己几乎就要相信了,应该说他想要相信,可是……

  棋华之于他太珍贵、太特别了,他把自己的情感全给了她,她离世后,他的心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,沉寂至今,他不想也不敢这么快就相信,如果是别人精心策画的阴谋怎么办?到时候他还活得下去吗?

  他沉默着,四周静得出奇,连风吹动树梢的声音都那么清晰。

  陈知仪只好不断试图说服他,“那么、那么……最近我们常见面吧,谈谈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事,让你一一印证我是谁好不好?”

  看着这样急切想证明的她,他最后只冷冷给了一段话,“人死了就是死了,你怎么可能是棋华,干脆直说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?”

  “我没有图谋什么,我只是不想让你一个人,或许就是牵绊太深、不舍太浓,所以老天才让我有机会回到你身边。”她说得好笃定,眼光隐隐闪动着泪光。

  他俊美的脸上仍不见一丝表情,只有那双深邃黑眸闪过一抹痛楚,泄漏了他的心绪——想要却不敢要。

  她终究是懂他的,明白他的心守得太紧,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击破他筑得高高的心墙,所以她不能沮丧,她要更勇敢的靠近他。

  “没关系,你现在还不能相信我也不要紧,我用时间证明给你看的。”她露出微笑。

  她不气馁,因为现在的状况是打她六岁认识他以来最好的,她有良好的家世、有健康的身体,还有祖母对她的教导,更有整个睿亲王府给她当靠山,而且她迟早能说服他的。

  褚司容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,却见原本沮丧的丽颜变得容光换发。“我不一定会给你机会。”

  “今天不给机会,我明天还会找你,你明儿个不来,我自个儿想办法去找你,一直到你愿意相信我为止。”她突然有了无比的信心。

  “你会有吃不完的闭门羹。”他知道自己该转身就走,偏偏满口胡言乱语的她,身上却有太多棋华的影子,困住了他的脚步。

  “没关系,我承受得了。”她嘴边噙着笑意,明眸有着坦荡荡的情意,“对了,我差点忘了,不然我弹桃花落给你听好不,你还可以跟我合奏,那是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曲子,不是?”

  褚司容觉得心口抽紧,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,只是怔怔瞪着她。她竟然也知道桃花落?!虽然她刚刚曾细数棋华送给他的生辰礼,但未点出曲名,没想到……

  在他的注视下,她的微笑渐渐僵了,“不行吗?只要你愿意跟我弹……”

  “笛子跟古琴都束之高阁了。”他沉痛的回答。

  因为棋华不在了,送走她后,他便再也没吹过笛子,一想到此,俊脸上的神情转为黯然。

  她幽然一叹,走上前伸出手,做了与他在市集重逢后一直想做的事,纤细的手勇敢的握住他厚实的大掌。

  他低头看着她微微颤抖但嫩白细腻的柔荑,明明不信她,但此刻,他竟觉得自己被她所温暖了。他抬头,视线对上她深情含笑的眼眸。

  “有一天我会证明自己就是巩棋华,我会让你把笛子跟古琴都拿出来。”

  不远处,有座楼阁可看到凉亭这的情况,此时,睿亲王爷跟睿亲王妃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女儿跟褚司容的一举一动。

  “天啊,仪儿主动握住了相爷的手!怎么会?那孩子怎么这么……呃……”

  “我明明教她女子要矜持的啊,怎么会这么情不自禁?到底谈了什么?”

  夫妻俩一人一句,又急又慌,倒是坐在靠窗位置的万氏,嘴角含笑的丢了句,“老婆子我教她的,有问题吗?”

  此话一出,王爷王妃随即摇头,哪还敢再说什么。

  谁不知这个王府就数老王妃最大,她说黑的东西,就算是白的,全王府也说是黑的。

  在睿亲王府,万氏亲自教导陈知仪成为一个才貌德慧兼俱的大家闺秀,而慧黠的她也在万氏的一手调教下展现了坚韧的一面。

  褚司容从来就是一个不好接近的男人,近年更是冷情寡言,唯有巩棋华永远都是他生命中的例外,是唯一可以碰触到他真心的女子。

  但也因为这样,他的心防极重,不轻易相信别人,但即便他不相信,却也狠不下心真的拒绝陈知仪的靠近,至于为什么他狠不下心,他现在也说不清,那要到以后他才能明白。

  一连多日,陈知仪就如她自己所言,常想方设法、找借口来宰相府找他。

  一是因为她是睿亲王爷的掌上明珠,二是因为褚司容没有明言赶她,所以宰相府上下都小心伺候着,倒没有为难。

  不过陈知仪的出现对阮芝瑶跟巧儿而言,是一个极大的威胁。

  “她爱上相爷了,她的眼神表现出就是如此。”巧儿说得直接。

  “没错,”阮芝瑶也点头,“不过他心里只有谁,我们比任何人都清楚,再说了,堂堂一个郡主,王爷王妃也不可能让她当侧室。”

  “但我听说睿亲王府的人都相当宠她,也许会答应让她嫁进来呢。”说话的是最后嫁给朱太平、这两天又闹翻了跑回娘家小住的褚芳瑢。

  “相爷如今可是权倾朝野,难道她想嫁,相爷就得娶吗?”阮芝瑶冷冷一笑。

  “当然不是,但大哥竟也不阻止她来找他,这点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?”这话一针见血,点明褚司容对陈知仪的不同。

  褚芳瑢此话一出,阮芝瑶跟巧儿也愣住了。

  外院书房,以前是褚临安的禁区,在褚司容接管相府后,成为他接待朝臣、处理政事的地方。褚司容喜欢这里的格局,有时累了,便也直接在耳房歇下。

  书房长桌上置了一个香炉,轻烟袅袅,褚司容注视着摊在桌上的书本,但心在靠坐在窗前,也差丫鬟备了一份文房四宝、正在绘图的陈知仪。

  他不得不承认,她很特别,行为举止像个大家闺秀,但出入相府与出没他身边的时候,又完全视礼教为无物,且她很能自得其乐,颇能跟人打成一片。

  最奇怪的是,与他一向生疏的贺姨娘母子,她一样待他们极为淡然,但对祖母,她倒是展现了热络,至于太太那,他与太太虽名义上是母子,但没有亲血缘,向来以礼相待,而她亦待牧氏不冷不热。

  她对他则有绝对的耐心,总是微笑着,并以深情的目光看着他,不厌其烦的聊着有关他与棋华之间的种种。

  想到这里,褚司容忍不住抬头,将困惑的视线落在她身上,明明是一个面貌身分与棋华截然不同的人啊。

  说起来,她一方面像棋华,但又有点不像棋华,棋华性情真诚良善,但也容易让人欺负拿捏,可她虽同样有双真诚的眼眸、一颗善良的心,但她进退有度,似乎更懂得保护自己。

  而这些他藏在内心深处的“比较”,他还没打算让她知道。

  他等着看、等着听,看她还能掏出多少属于他跟棋华之间的过往,至于那首桃花落,他还不想去面对那首会让他心痛的曲子,也许是害怕、是逃避……总之他尚未准备好。

  不知他心里千回百转,陈知仪终于画好了画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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