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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楔子

  雷声轰隆,一道道白光划过乌云密布的天际。

  瞬间,巍峨皇宫笼罩在滂沱暴雨中,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太监踉踉跄跄的跑进大雨中,沾着脏泥水的皮靴快步的越过中殿,再抄小路的左弯右拐奔进东宫。

  不久,一群大内高手亦脚步迅速的朝东宫而去。

  雷雨声中夹杂着锵锵刀剑交击声,空气中,隐约嗅得到浓重的血腥味,没多久,东宫的阶梯上倒卧了一名又一名惨死的护卫,他们湿热的血溅湿台阶,随即渗入急骤奔流的雨水中。

  殿宇后方的阴暗处,一个娇小身影紧紧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,在快步穿过挂着红绢灯笼的长廊后,她奔入大雨中,不时的回头看,又是一声响雷,白光陡地一闪,映亮她那张稚嫩又充满惊恐的少女脸孔,脸颊上的水已分不清是雨是泪。

  轰隆一声,又是一声巨雷。

  “哇!”怀中的婴儿哭啼出声。

  少女脸色惨白,一手急急的捂住婴儿的唇,不敢再回头望,她脚步不歇的奔过后方院落,来到假山旁,她跪了下来,瑟瑟颤抖的手在泥泞的地上拚命的摸索,终于,她按到一个机关钮,假山开了一个小缝,她跌跌撞撞的奔进去,假山的门再度关闭,也为她跟婴儿寻得一线生机。

  暗夜中,冬风凛冽,雨势未歇,东宫被血洗,明亮灯火下,雕梁玉柱被鲜血抹红,宫奴、仆佣倒卧血泊中,太子、太子妃及他们刚出生的男娃都遭遇死劫。

  再一个月后,卧病在榻的皇帝驾崩,年仅五岁的二皇子继承帝位,是为神烈元年。

  第1章(1)

  神烈五年

  春寒料峭,一轮皎洁白月高悬天际,柔柔月光照亮繁荣的南城。

  夜已深沉,环绕南城的长长运河上,船只静静停泊,街道上,商家关门,不见行人,而一栋古色古香的清幽宅第就静静的矗立在巷弄间,黑瓦土墙的大门上方挂着一面写着“仁医堂”的匾额,厚实门板上,还贴着亮澄澄的大红春联,透露出年味仍在,其实,元宵节庆也只过几日,大街小巷热闹了好几个昼夜,直至今晚才恢复寂静,但这个夜晚,又要不平静了。

  杂沓的马蹄声打破寂静,由远而近,接着是好几声马匹的嘶鸣声。

  “砰砰砰……开门!开门啊!”

  大门被敲得砰砰作响,还有几声吼叫。

  “谁啊?大半夜的吵人啊。”

  老管家频打哈欠,撑着浓浓睡意,一手拿着灯笼,另一手才拉开门栓,大门就被撞开了,他一个退后不及,踉跄跌坐地上,连手上灯笼都落地着火了。

  “唉呀,谁这么粗——”

  话还没说完,就见到几名黑衣人搀扶着一名高大的男子冲进来,接着,一名约二十多岁的男子又紧跟在后,老管家呆若木鸡的看着这几人,还没反应过来,另一名黑衣人竟驾着马车强行闯入,他吓得屁股连连往后挪,就怕被撞到了。

  没想到,还有呢!马车后方,又跟进三名骑马的黑衣人,每一人又各拉一匹骏马进门,就这么一会儿功夫,他们这中药堂拿来晒药材的大前院便被占去了大半位置,老管家目瞪口呆,都傻了。

  “大夫!大夫呢!”

  一群人凶神恶煞般的推门进入偌大的厅堂,还迳自点燃灯火,一见这充满药香味的厅堂,一大柜面的各式药材、拿药处、诊脉处,还有一间针灸室后,两名黑衣人立即走针灸室,将里面的一张单人床铺拉到厅堂,再将受重伤的主子放上去。

  老管家这时才回了神,跌跌撞撞的跑进来,正要冲到后头去喊人时——

  傅耕民已经走出来,身后还跟着一名胖胖的小厮。

  老管家连忙跑到他身边,“老爷,他们这一大群人就这么闯进来,连马车、马儿都拉进院子了!”

  “无妨。”傅耕民年约五旬,有一张斯文的脸孔,看病的药堂突然闯进近十个人,但他看来相当镇定,目光一一看过众人,“我就是仁医堂的大夫傅耕民,这位就是病人吧。”他直接走到躺卧在床榻的男子身边,回头喊了一声,“小煜。”

  这一喊,那名小厮立即俐落的端来椅子,让傅耕民坐下,再拿脉枕将伤者的手腕放在其上,让傅耕民把脉。

  傅耕民这一听脉,心陡地一沉,脸色凝重的道:“快将他上衣脱了。”

  小煜明白上前,但几名黑衣人动作更快,将男子的上衣脱掉,几人齐齐倒抽了口凉气。

  傅耕民虽然已猜中几分,但这一看,也不由得变脸。

  男子赤裸结实的右胸上方有两片勾子状的刀片没入胸肌,却因为这暗器淬了毒,所以,此时在皮下呈现一团凸起的乌紫外,还有蛛网状的黑线缓缓的往左胸及腹部蔓延。

  狼蛛毒!傅耕民抿紧了唇,狼蛛是多年前外族进贡的毒物,色彩斑斓,毒性极强,还曾有几名宫奴在不知情下被咬,中毒身亡,另有两名被咬的嫔妃,他虽然尽心治疗,还是回天乏术,这名男子怎么会中此毒?

  他按下心中的震惊,看向小煜,“快到我房里,将彩御丸拿来。”

  小煜一愣,那是傅大夫旷日废时、炼制几年才成功,堪称可以起死回生的救命丸。

  “快去!”傅耕民催道。

  小煜回了神,很快的跑开。

  此时,一名袍服打扮的二十几岁男子愧疚的开了口,“我明明替爷把了脉,竟然不知道爷已经中毒了。”

  爷?傅耕民看了他一眼,再看着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年轻男子,他相貌俊美,但面容隐约苍白外,脸上确实看不出有中毒迹象,但这也是狼蛛毒能杀人于无形的主因。

  “咱们都跟着爷的,爷是什么时候中了暗器?怎么我们都不知道?!”

  “咱们还让爷一路带着我们,我们算什么下属?!”

  几人懊恼自责声不断,小煜已快步返回,手上多了一只小小黑瓷瓶。

  傅耕民立即倒出两粒,众人随即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味,看着他将黑色药丸塞入主子口中,再略微抬高脖颈让主子咽下后,吁了口气,才直视着他们道:“你们这位爷身受重伤、毒入内腑,应该不是三、五天的事了。”

  几个人面面相觑,却无人开口。

  他们跟随主子南下查缉一桩牵连极广的皇室秘案,没想到遭人埋伏,一路被追杀,折损不少人,主子带着他们奋力反击,直到昨日将那些人彻底歼灭,主子也昏厥了过去,他们才知道主子受伤,算算,已有七日。

  “是我的错,爷受伤已有多日,但我只察觉到爷脸色苍白,即使把了脉,却察觉不出脉象有何异状。”潘伯彦很是自责。

  “不能怪你,狼蛛毒非一般毒,潜伏在体内,沿着血流缓慢毒发,外观不会有异状,直到形成蜘蛛网状时,才会脉象浮动,但也意谓必死无疑。”傅耕民沉重的说着。

  必死无疑?!众人脸色丕变,除了潘伯彦外,他怔愣半晌才道:“傅大夫说的是天下奇毒狼蛛毒?!这毒我听说过,也曾在太医院看——”他倏地住口,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。

  太医院?!傅耕民心里暗惊,这些人果真与皇宫有关,想起自己刻意隐瞒的身分,下意识的,他不想与他们有太多接触,他将手上的黑瓷药瓶交给潘伯彦,“这药是我亲自研制的解毒丸,只能延缓毒性继续蔓延,却无法解狼蛛毒,各位还得再另觅良医。”

  但没人伸手去拿,这一行人互看一眼后,一名外貌粗犷的男子开口。

  “实不相瞒,咱们在来到仁医堂之前,已找了多名大夫,但没人看出我家爷中毒,就连——”邓风火大的瞪了潘伯彦一眼,“自称医术过人的那家伙,也一样。”

  “是啊,请傅大夫帮忙救命吧。”潘伯彦不介意被讥刺,只希望能治好主子。

  傅耕民面露为难,“这爷的毒伤得外敷内服外,更重要的是得扎针驱毒,但我的手曾受过伤,能替人看病,却无法替人针灸。”

  “胡说!我们打听过了,你被人称做神医善针灸,下针神准,在南城可是远近驰名。”邓风忍不住怒声咆哮。

  “你跟那些大夫都一样,怕遭了池鱼之殃,不敢帮忙吧!”高瘦黝黑的段宇恼火的忿忿出声,几名黑衣人也激昂变脸,锵锵锵的同时拔刀,将一把把森冷刀刃架在傅耕民的脖子上。

  “傅大夫不医咱们的爷,咱们就拿你这条命陪葬!”邓风撂下狠话。

  气氛僵滞,所有人站立不动。

  老管家跟小煜吓得瑟瑟发抖,惶惶不安的看着自家主子。

  潘伯彦虽然也是大夫,但他没有制止邓风等人的行为,因为此刻在场的都是主子的心腹,大伙全让主子救过命,主子若死了,他们自然也不会苟活。

  这群人看来是豁出去了。傅耕民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几把长刀,额冒冷汗,不得不屈服,“这么吧,这位应该也是大夫,我口述,就由他扎针吧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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