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说九九 > 相爷的私房药(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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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皇上登基四年多以来,大梁国上上下下彻头彻尾换了个样子,如今四海升平、国富民安,各行各业都有了盼头,于是人人勤勉,想替自己挣个好日子。

  套句染染的话,这叫人尽其才、地尽其利、物尽其用、货畅其流。

  渐渐的,有流言传了出来。

  当年苏为曾经预言,天龙星降世,国运昌隆,四海升平,日后登基定能为大梁建立不朽功业,那时所有人都以为梁钧沛是天龙星降世,可当夜出生的还有宁王嫡次子。

  外传此子出世即夭,可但凡知道内情的,都晓得他没有死。

  先帝原本有意将王位传与宁王,可是柳信一手遮天、捏造宁王罪证,先帝敌不过舆论压力,不得不命柳信将宁王带回,不料柳信却在半途下黑手,谋害了宁王。

  先帝想为宁王留下血脉,便将宁王嫡次子悄悄带进宫,交由丽贵妃,把皇孙当成皇子扶养。

  因此,梁梓瀚才是真正的天龙星降世。

  天龙星主横扫诸国、称霸天下,瞧!这不就应验了吗?

  谣言越传越广、越传越盛,江湖甚至传言,璇玑阁本是宁王妃云氏的产业,云曜为何能接手掌管,理由无他,因为云曜就是宁王妃的子侄,他与当今皇上是表兄弟。

  为了帮长辈报仇,两兄弟自小立志铲奸除恶、开创大梁盛世,以告慰宁王和宁王妃的在天之灵。

  没有人证实这些谣言的真伪,但能传得这么真,最大的原因是许多细节都能兜得起来。

  大梁传奇,均系于梁梓瀚与云曜身上,百姓当然津津乐道。

  如果染染在,肯定会推波助澜,说不定还要写成话本子,传遍大梁每个角落,她会说,身为宁王子嗣何等骄傲,为何要躲要藏?

  染染……是啊,如果染染在的话,多好……

  御书房内,皇上与云曜并肩坐在紫檀木桌前,端着官窑刚呈上的青瓷杯,杯中茶水热气氲氤,是上好的碧螺春,可是两人都饮不知味。

  这天是禧和五年元月初八,染染的生辰。

  “还没找到吗?”皇上放下杯子,望向兄长。

  云曜摇摇头,染染已经离开整整四年了,这些年来,两兄弟都过得很辛苦,谁都没有多说什么,但兄弟之间的默契让他们明白,他们都在借着建功、借着忙碌,试图遗忘她。

  四年前,雪蛊咬破染染的胸口跳出,是他亲手帮她缝合胸前伤口,是他亲手为她洗净身子,换上新衣服,是他抱着她,把她放入琉璃棺里……在亲手做那些事的同时,他对她说了好多好多话。

  他一遍遍说着过去不肯承认的事,可是纵使他讲了再多次的“我爱你”,依旧无法让她活起来。

  她的尸身不腐,宁叔说,也许与雪蛊的毒有关,她躺进棺木时,就像只是睡着了一般。

  云曜把木头簪子插入染染发间,再将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佩系在她的腰际。

  那块通体翠绿的玉石是父王的战利品,母妃雕成两块,上头分别镌刻着父王和母妃的名字,祸事临门之际,母妃分别给了他们兄弟,做为传家宝。

  他本想亲自送染染回擎天岭,但先帝那时正好病危,几个入不了眼的皇子们又开始蠢蠢欲动,云曜不得不坐镇京城,改让宁叔、尔东和小翔送她回去。

  寒碧潭在谷底,四周高山环绕,美不胜收。

  云曜想过,再造一只琉璃棺,百年之后与她长眠于潭边。

  从擎天岭到寒碧潭有条秘密地道,将染染送过去后,宁朝天安排了人,日日过去打扫,可是才几天,派去的人便急报回京,说道:琉璃棺还在,但小姐失踪了。

  寒碧潭没有野兽,染染的尸身不可能被叼走,更何况不会有那么聪明的野兽,打开棺木又暗上棺木,于是云曜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,假设染染像她曾说过的白雪公主那样复活……

  她要是真的自行离开了寒碧潭,为了生活,她势必要吃、要喝、要银子使,她会怎么做?

  他想起那块传家宝,于是派人在擎天岭附近的当铺寻找那块玉佩。

  两个月后,消息传来,果然有人拿它去当了五百两纹银,那是很可恶的价钱,但当铺掌柜说,那位姑娘要求五年活当,当铺要帮着保管这么长时间,价钱当然高不了,重点是,当铺掌柜所形容的那位姑娘的模样,让云曜兴奋不已。

  没错,掌柜嘴里那个瘦骨嶙峋的丑丫头就是他的染染。

  于是云曜买下那家当铺,派人在那里长年驻守,表示只要有人想赎回玉佩,必须立刻回报。

  如今距离五年活当的期限只剩下一年了,染染真会去赎回玉佩吗?

  “我以为她会行医济世,但我命人到处寻访女医,始终没有什么消息,我想,染染会不会扮男装?”云曜边思索边道。

  “有可能,那丫头肯定在躲大哥。”

  “对,她说过,无法踩着别人的伤口而幸福。”

  染染无法忍受三妻四妾,她认为嫉妒是爱情的坟墓,她有一堆悖伦乱理的言论,偏偏这些论点总让人无从反驳。

  “大哥,要不要把梁梓雅给处理了?”皇上问道。眼下朝政一派清明,他们想忙,也没什么大事可做,是该多费点心思在自己身上了。

  “何必我出手,她早把自己给处理了。”

  望着兄长眼底的疲惫,皇上不由得心生歉意,当年若不是为了他,兄长根本不必受丽贵妃要胁,娶骄纵的梁梓雅进门。

  不过梁梓雅也错估了自己的能耐,她以为有本事将百炼刚化为绕指柔,岂知大哥心志坚定,说一不二。

  新婚第一年,梁梓雅用尽办法想让云曜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,殊不知云曜的心早随染染去了,任凭她十八般武艺尽出,也换不来云曜一个回眸。

  第二年,她开始怨慰,心生恨意,她疑神疑鬼,觉得一定有狐狸精迷住云曜的眼,所以才会看不见她的千娇百媚。

  那阵子,云府里的大小丫鬟几乎都被她给打骂发卖了,卖了府上的,又卖自己身边的,到最后,府里连灶房服侍的全是小厮。

  就在那时,不知死活的夏雯卿找上门,她认为染染已死,云曜便会重新接纳她,梁梓雅正敲锣打鼓,到处找狐狸精呢,夏雯卿撞上来,能不脱一层皮?

  她现在成了货真价实的妓女,只不过没有了璇玑阁的保护,卖艺不卖身?天底下哪有这种神话。

  梁梓雅天天闹、天天寻事,她甚至对外透露云曜好男风、无法行夫妻之事,她气到连败坏丈夫名誉这种事都做得出来,可见得是真的没招了。

  但不论她做什么,云曜都不拦,她要出门就出门、要让人进王府就进,整个王府由着她去兴风作浪,云曜不管、不听、不看,她闹得厉害了,云曜就躲进宫里,或寻间干净客栈住下。

  云曜经常在外头走动,见过他的人多得是,这样一个谦谦君子怎么会像梁梓雅说的那样不堪,有人好奇私底下询问,云曜一概不解释,顶多苦笑两声,说句“家家有本难念的经”。

  长久下来,渐渐有谣言传出,说梁梓雅魔怔了,云曜为了皇家颜面,忍气吞声。

  谣言刚有个影儿,各家各宅便约束起自家的妇人女儿,别与梁梓雅交往。

  丈夫不理、下人畏惧,没有朋友、没有亲人,渐渐地,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,梁梓雅成了脾气暴躁的困兽。

  她不愿成日守在王府,便一天到晚往外跑,因此结识工部尚书赵子简的小儿子赵举山。

  那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,长得斯文秀气,猛一看,颇有几分当年云曜体弱多病、纤细温柔的模样。

  听说他喜欢包戏子,偶尔还会上台串演个几场,有诗才、会弹琴,二十三岁那年死了妻子,家里想为他续弦,他却非要自己看上的才肯娶。

  王八看绿豆,这一看,两人竟然看对眼了,眉来眼去,越来越亲密。

  试问,璇玑阁做何营生?这种消息,早就传进云曜耳里,连他们偷偷置办的幽会宅子在哪儿,他也一清二楚,但他不想管,耐心等待东窗事发。

  梁梓雅不是坏人,她只是没被教养好,她只看得见自己,要天下人将就自己,对付这种女人,只有一个办法,用时间和她磨,等她自己清醒,发现她并没有那么伟大,才会懂得收敛。

  “她发生什么事了?”皇上问道。

  “她怀上孩子了。”

  完蛋,这下子她要怎么自圆其说?是她到处说云曜无法行夫妻之事,现在肚子肿了,要算在谁头上?

  云曜莞尔,又道,“她想把孩子打掉,命婢女出府买落胎药。”

  “跟谁买?”

  “金萱堂。”云曜缓缓说出三个字。

  闻言,皇上忍不住大笑出声。

  金萱堂是璇玑阁的产业,梁梓雅去那里买落胎药,大概要足足十个月胎才落得下来。

  “孩子多大了?”

  “六个月。”

  梁梓雅没有娘亲教导,当初陪嫁的贴身婢女和嬷嬷又被她卖掉,她哪晓得什么叫落胎,还以为药喝下去就成了,其他下人怕她都来不及了,谁敢多说半句话,要不是肚子越来越大,她惊觉不对,请大夫进府,她还以为肚子里的那块肉早就消失无踪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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