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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好。”佟若善应下了这件差事。

  她命人回府取来她特制的医药箱,她先让徐贵妃饮下麻沸散,降低疼痛感,而后用提炼最醇的烈酒消毒大得惊人的肚皮,然后戴上猪膜手套进行对她而言简单到不行的小手术。

  几乎没什么出血,十分完美,三寸左右的刀口,一个血淋淋的婴儿从腹中抱出,接着她察看腹内有无出血,取出胎衣,再做一次无缺失确认,她分两次缝合伤口。

  从划刀到处理完毕,用不到半个时辰,母在儿健在。

  小皇子足足有八斤六两。

  又过了约一个时辰,徐贵妃缓缓醒来,她一看肚皮是扁下去的,大胖的儿子躺在身边,她惊讶不已自己居然没死。

  “你、你真的把徐贵妃的肚子给、给剖开来?!”佟仲阳惊愕的问,把人切开还能活吗?

  “这世上千奇百怪的事多得是,哪值得大惊小怪,你多到外头走走就晓得了,还有一个地方的水是倒着流的呢!”少见多怪,把天下全走遍了,人才会知道自己有多渺小。

  “你几时学得医术的?”看着肖似母亲的妹妹,他心中有着心疼,以及对自己的责备。

  他怎么可以放任她一个人在外吃苦受累,若是在府内还有他护着,即使梅氏肯定不会善待他们,但至少两个人是在一起的,遇到事能彼此相依,而非孤伶伶的受尽屈辱。

  在大弘国,医、卜、星、相、算、数、推、测、流为九流,其中举子、医、地理、推、丹青、相、僧、道、琴棋为中九流,若非日子过不下去,稍有身家的人家是不会让儿女去学医,那是不入流的差事,除非有本事干到太医。

  尤其是侯府千金,那身分更是高贵,那根本是捧在手掌心的千金小姐,闲来弹琴,午后弄花,饮香茗,睡高枕,绫罗绸缎,有谁像她这般走街串巷,为几两银子奔波。

  佟若善垂下眼眸,笑看薄染蔻丹的莹润指甲片。“有个蓝眼珠、金发的传道士教我的,他来自大不列颠。”

  她并没有说谎,她的解剖学老师的确是英国籍的汤玛士先生,七十高龄了还在教学,他教的是临床实验,让人由实体去摸索,探究病理,进而找出完美的解决之道。

  来到这个年代时,她身边只有青桐、青蝉和周嬷嬷三人,她在大病一场醒来后略有改变,她们是有感觉到,但是因为她的变化不大,她们习惯了也不觉得奇怪了。

  其实她很小心翼翼地去改变周遭的人,先从看医书开始,补足她已淡忘的中医知识,一点一滴的蚕食,她试着开药,拿受伤的小动物动刀,之后越玩越大,开始制成药卖钱。

  人的习惯很奇妙,相信亲眼目睹,当她们看见她屡次的成功,药不用熬煮直接吞服,便一脸敬畏的认为她天赋异禀,是华佗再世,对她的医术信服到无以复加的地步。

  后来青丝来了,青芽也来了,那时她已是她们眼中神乎奇技的医者,而且不论她会不会治病,她都是她们的小姐。

  不过面对亲大哥,她可不能随便搪塞过去,他是男人,想法和内宅女子不同,不会因简单的几句话就相信,要拿出他查无可查却确实存在的证据,才能消除他的疑心,不再追问前因后果。

  “你遇到传教士?”佟仲阳也看过传教士,但他觉得他们说的话很奇怪,字也写得歪七扭八,像毛毛虫,毫不端正。

  “大哥,建康是一座大城,又靠海,坐大船来的境外人十之八九会在附近上岸,他们到城里逛逛并不奇怪,倒是百姓们常常惊吓得纷纷走避,大呼他们是蓝眼怪物。”无知。

  听她一说,他稍稍释怀。“你这算是因祸得福,好在皇上是明理人,喜得龙子未怪罪于你,还封你为郡国夫人,赏皇家俸禄,是正三品,以后大哥见了你还得向你行礼呢!”说完,他不禁笑了出来。

  明理?他还想砍我头呢!佟若善无法认同的偷偷翻了个白眼。“你是侯府世子也不差呀,等你当上武宁侯,那是正二品,向你行礼的人更多了。”

  “那也要梅氏不挡在前头才行。”

  一提到她,兄妹俩的脸上立即浮现一丝阴霾,目光也多了冷意。

  过了一会儿,佟若善才打破沉默,“对了,我带了银票给你。”

  “银票?”上次佟仲阳拿到的一万两还花不到两千两,除了买些纸砚、徽笔外,用在人情交际上的并不多。

  她将一迭银票往他怀里塞。“我不是把娘的嫁妆充当我的陪嫁全部拉到将军府了吗?娘的嫁妆有一半是你的,所以我换成银子折给你,一共两万两。”

  “不行,我不能拿,那是娘的嫁妆,本来就应该给你,大哥没本事,不能为你添妆。”

  他只送了两副头面和几匹云锦,古玩、摆件、玉石、皮毛她都有了,在娘的嫁妆里,再加上府里置办的,还有将军府送来的聘礼,满满当当一百二十台嫁妆,他想再塞些什么也塞不下去。

  天一亮就开始运嫁妆,运到晌午后才结束,还差点误了花轿的时辰,可说是十里红妆。

  佟若善嗤哼一声。“要不是不想留给那女人,我一样也不会要,全给了你,你知不知道放嫁妆的库房一打开,一大半库房是空的,看得何老夫人都傻眼了,直问是不是开错库房了。”

  那时梅氏臊得满脸通红,还真不要脸说开错了,原本的钥匙丢了,要再找一找再开正确的库房,拖到第六天梅氏才心不甘、情不愿地把东西还来,在何老夫人的见证下,两人一一比对嫁妆单子。

  其实有一半的东西是对不上的,十来年了,有些被用了,有些送人了,有些不慎摔坏了,佟若善也不跟梅氏客气,少了什么就拿等价的东西来抵,梅氏的私房因此被她搬空一半。

  别人的钱不算钱,她这算是慷别人的慨,能拿为什么不要,趁她理虚时赶紧搬,拿了便是自己的,想要回去……没门!

  佟仲阳还是觉得受之有愧。“妹妹……”

  她素腕一抬,阻止他烂情。“我之所以把娘的嫁妆带走,只是因为你拿不到,梅氏会一点一点的搬光,变成她的私房,到时再给你一些破铜烂铁充当陈年旧物,而你毫无办法。”

  若是梅氏一口咬定那些烂东西是前夫人之物,程素娘这个死去多年的人就会平白被泼污水,人家会笑话意兴伯府竟这般作派,看似富贵却一肚子陈谷子烂芝麻,这样的嫁妆也拿得出手。

  身为亡母之子,佟仲阳无可辩白,一个是生母,一个是继母,基于孝道,两个都是母亲,谁的是非也说不得,唯有吞下苦水暗自认了。

  梅氏便是看中了这一点,才会紧扣着嫁妆不放,从中私取从不手软,她已经把程素娘的嫁妆看作私有物,任其取用。

  “我呢,则是拿得心安理得、光明正大,女儿嫁人了嘛,不拿亲娘的嫁妆还跟继母要吗?她不能拦着我,否则名声一传出去,她还要不要做人。”梅氏的亲生女儿还等着议亲,她不可能坏了女儿的亲事。

  “坏人你在做,教大哥于心何安?这些银票你还是拿回去吧,大哥这边还够用。”他真的不需要用钱。

  佟若善面色一正,目光深沉的盯着他。“大哥,不是够不够用的问题,而是你想不想要武宁侯府。”

  佟仲阳的面容跟着一肃。“什么意思?”

  “这些是给你收买人心还有在外置产用的,以后我还会再送一些,你要用在刀口上,目前你虽是世子,可是那女人会让你一直坐在这位置上吗?她有儿子,而且会长大,再过个五、六年,她一家独大的侯府岂有你容身之地?”

  “这……”他不是没想过,但是爹还健在,她应该不敢以次夺长,废长立幼。

  “你认为她做不出来吗?”人一有野心,那可是拉都拉不回来的。

  佟仲阳沉默不语,但心中已有了回答,她会。

  “听说她为你谈了一门亲?”那女人不存好心。

  一提到正名说合的婚事,他眼露苦涩。“对方今年十六,是她远房族妹的女儿,结两家之好。”

  “放心,这事我会搅黄它,高娶低嫁,一个九品主簿的女儿也敢说给你,我的大哥这般的好人品,配个县君都绰绰有余,谁要角旮旯扫出来的灰尘,太瞧不起人了。”

  佟仲阳难为情的挠挠耳朵,妹妹把他说得太好了,可是有这么一个全心维护他的妹妹,他又觉得很高兴。“妹妹,你都嫁人了,不要再为大哥操心,好好和妹婿过日子就好。”

  “妹妹有银子,不怕……”男人靠不住,银子才是好朋友。“你别瞪我,我说的是大实话,没听过财大气粗吗?有银子就能砸死人,啊!忘了一件事,常和、常安。”

  “在。”两名小厮打扮的小子如影子般现身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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