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说九九 > 驸马难追(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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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陌儿可是累了?不如今天就暂且歇了吧。」拓跋元治当然可以看出他的心不在焉。

  杜阡陌发现自己刚才有些敷衍,忙道:「儿臣不累,再陪父皇下两盘吧。」

  拓跋元治忽然道:「今夜就让这丫头陪你吧。」

  杜阡陌不由一惊,「儿臣……儿臣并无此意。」

  「你这孩子,有什么不好意思的?赏赐给你的人,本来就该陪你。」拓跋元治皱眉,「朕可不希望被人乱嚼舌根,说太子不近女色,身染怪癖。」

  杜阡陌一时间无言以对。

  拓跋元治劝着,「陌儿,故人已逝,活着的人就该好好活着,否则会对不起故人。」

  杜阡陌沉默。他明白当初夏和舍了自己的性命,其实是为了他。她泉下有知,若听闻他当上太子,一定会欣慰无比吧?

  他既然不能下地府陪她,的确应该好好活下去。

  所幸他遇到了一个与她相似的人。

  第二十章 珍惜怜取眼前人(2)

  杜阡陌沉思片刻,问道:「父皇,您说,这世上真有灵魂附体之事吗?」

  「怎么,是圆通法师对你说了什么?」拓跋元治疑惑。

  「夏和死后,她的魂魄会不会一直没散,在这东宫里飘荡,」杜阡陌抿了抿唇,「直至遇见一个长得跟她相似的女子,附着在她身上?」

  「世人都希望自己的至亲至爱灵魂不灭,」拓跋元治微笑道:「其实若遇到一个相似的女子,就算不是至爱的灵魂所附,又有何关系呢?关键在于你是否会怜取眼前人,若不珍惜,就算她真的是旧爱附体,你也不会与她相处,岂不白白丧失了机会。」

  杜阡陌一怔,领悟到了什么,却还是有三分犹豫。

  「朕回去歇着了,陌儿,你自己好好想想。」拓跋元治唤来太监,「摆驾回宫!」

  杜阡陌施礼,「恭送父皇。」待到拓跋元治走后,他依旧站在原地,很久很久。

  要跨出这一步很难,但他还是挪动了步子来到游廊处。

  廊檐下的歌声不知何时停了,那抹纤细的身影仍旧站在原处,正抬眸出神地望着皓月星空。

  杜阡陌踱到她身后,问道:「怎么不唱了?」

  许是知道他在那儿,这一次她一点也没受惊吓,回眸时,浅笑盈盈,「奴婢好像看见牛郎和织女星了。」

  「瞎说!」杜阡陌被她逗笑,「没到七夕,哪来的牛郎织女星?」

  「真的,太子您瞧,天边那两颗星好明亮——」她兴奋地遥指某处,「就当是牛郎织女星不好吗?这样天天都可以过乞巧节了。」

  「你还真能自得其乐。」杜阡陌无奈地摇摇头,而后放柔声音道:「唱了一整晚,嗓子累吗?」

  「奴婢其实没用什么气力,所以不会伤嗓,」安夏笑道:「皇上与太子在里边下棋,奴婢唱得太大声,也会打扰您们吧。」

  「嗯,你倒是想得周全。」杜阡陌思忖片刻,清咳一声方道:「今晚……你留下伺候吧。」

  伺候?安夏一怔,过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,脸颊猛然红彤彤的,「殿下……是让奴婢侍寝吗?」

  这些日子她细心观察,发现他真的丝毫不近女色,但今天他要破戒了。

  她欢喜,因为他挑中了她,可她又有些微苦涩,因为这是否意味着他对夏和公主的眷恋,从此荡然无存?

  不过人总要开始新的生活,她懂的。

  她轻声问道:「太子喜欢怎样的女子呢?」

  「总要对我有几分真心吧。」杜阡陌回答。

  她看着他,「奴婢若无真心呢?」

  「那也无所谓的,希望,将来能有——」

  他猛地伸手将她拽入怀,强烈的气息包裹着她,混合着淡淡的草木芬芳。

  她双目如粼粼春水,凝视着他的深瞳,一瞬间,方才还离得那么远的两个人,变得如此亲密。

  疼!

  疼痛像潮水般涌来,一浪接着一浪,仿佛要将她打入深渊一般,再多的忍耐,此刻也濒临崩溃。

  「啊……」她终于忍耐不住,开口呻/吟,身体像洁白的花朵在溪中绽放。

  杜阡陌猛然吻住她,加重了律/动的力道,似乎要硬生生把两具躯体变成同一个人。

  她支撑不住,紧紧地拥住他,像在竭力攀住一块救命的岩石,任他肆意妄为。

  她以为疼痛会持续很久,身体似被劈开一般剧痛,然而不知为何,她忽然在沉沦间有了一点点荒唐的快乐。

  也不知过了多久,他始终不肯放过她,直至她战栗到极点,狂乱如风中柳枝,他才缓缓地将她拥住,平复颠峰的心情。

  她听见他凝重又混浊的喘息,不知为何,每听一次,方才那种缠绵的感动就又多了一分。

  安夏缩进他的怀里,不敢胡思乱想,只数着两人的心跳,让自己慢慢静下来。

 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,也许是太痛、太倦,昏了过去,醒来的时候,分不清什么时辰,甚至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。

  她以为杜阡陌已经走了,谁料一睁眼,就见他半靠在身侧,借着微微的烛光,正凝视着她。

  「太子……」安夏往床内缩了缩。

  两人仍赤/裸着身子,她可以清晰看到他健壮臂膀上的光洁肌肤,轻轻吸气,满是属于他的味道,这一切让她双颊绯红。

  他忽然问:「想听故事吗?」

  「什么?」他也太奇怪了,这个时候说什么故事?

  他道:「从前有一个人名唤薛定谔。」

  安夏瞪大眼睛,「薛定谔?」这不是她曾经对他说过的故事吗?

  他继续道:「此人养了一只猫,他将猫关在一个密封的笼子里,还在笼子里放了少量的毒药。」

  她故意问:「他为何如此?」

  「他想知道这些毒药能否杀死这只猫。」杜阡陌道:「可是唯有他打开那密封的笼子,才能看到里面的情形,所以在打开笼子之前,猫是死是活他都不知道。」

  「嗯。」安夏点了点头,「殿下为何要对奴婢说这样一个故事?」

  他答道:「只是突然想到了。」

  安夏暗暗喜悦,呵,那个时候她用这个故事来比喻她的清白之躯,此刻他回想起来,一点也不奇怪,这说明他又在想夏和了。

  她很想告诉他,她就是夏和,然而他会相信吗?她要如何开口?

  杜阡陌再度开口,「方才你问我是否能确定彼此的真心。」他顿了顿,「其实我们就像这薛定谔的猫,在打开笼子之前,其实生与死都是一样的,有同等的可能……凡事总要试一试才知道。」

  呵,说了半天,原来他是想说这个。

  的确如此,试一试才能知道,她很高兴他愿意迈出这一步,不再当一个守墓人。

  也许有天她会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分,说不定他真的会相信呢,凡事不尝试怎么知道?

  一个人的喜怒哀乐,其实不必言说,只要一个细微的表情就可以展露无遗。

  杜阡陌看着站在窗边的安夏,她仍是那副乖巧的模样,然而他却能明显感受到她的喜悦。

  她的嘴角不时带着情不自禁的微笑,凝望着樱花树,阳光投洒在她身上,整个人格外清丽。

  现在的她变得更像从前的夏和。

  杜阡陌越来越相信圆通法师所言,这世上或许真有离魂附体之事,眼前的她可能真的是从前的夏和。

  他掸挥衣袖,亲手托着鹦鹉来到她的身后。

  安夏正在沉思间,猛地听到一阵微动,蓦然回首,只见鹦鹉鲜丽的羽翼扇子一般于眼前伸展开来,把她吓了一跳。她一笑,手指伸向那鹦鹉,「殿下又在吓晚奴婢。」

  鹦鹉叫了两声,轻轻啄住她的指头,亲昵无比。

  「在看什么呢?」杜阡陌笑道:「从前你总能察觉本宫站在你的身后,今儿是什么让你这样入迷?」

  「奴婢不过是在看那片落樱。」安夏道:「日子过得真快,转眼间,春天也过了一半。」

  「来,本宫有一件礼物要送你——」杜阡陌摊开她的素手,从袖中掏出一只锦盒,放入她的掌心。

  她不解地将盒盖开启,只见其中伏卧着一对羊脂玉耳环,诧异得瞪大眼睛,「这是……」当初她送给杜夫人的那对羊脂玉耳环?没想到这么多年以后,还得以再见。

  看来杜阡陌与杜夫人暗中仍有联系,也不知杜夫人最近过得如何?想必她仍在萧都与蓝掌柜过着惬意的日子吧?

  「这是我母亲的东西,」杜阡陌道:「她说这要送给我将来的身边人。」

  他没有说「妻子」,因为他没有最后认定她,他的心中仍旧放不下夏和,但至少她已经占据了他心中的一隅,有了自己的位置。

  他肯跨出这一步,已经难能可贵了,她希望终有一日他能真正认出她来,得到皆大欢喜的结局。

  「奴婢也有礼物要送给殿下。」安夏自袖中摸出一枚同心结,黑色丝线编成的同心结在暗处隐隐闪亮,精致如玄蝶之翼。

  杜阡陌问:「怎么不是红色的?」

  「奴婢刚刚学着编的,」安夏低下头去,声音也变得轻盈,「听说崎国的风俗,新婚当晚夫妻两人须各自剪下一绺头发加入黑丝线,编成同心结以示永结同心,百年好合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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