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说九九 > 万两小医女(上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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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赖大老爷赶忙承诺,让婆子领了几个丫鬟送她回小院。

  回到小院,原本伺候她的小丫鬟被指往厨房备早膳,其他婆子丫鬟也都教她给打发走,小清才赶紧凑了过来。

  “化真,你真的是好大的胆子,要不是会作画,该要怎么证明你瞧见赖老太太?”

  裘化真斟杯茶浅啜,略略嫌弃凉透的茶带着苦涩。“不知道为什么,我就知道我一定会画,而且还能画得好。”

  “还有赖老太太分明没说那么多,这府里的孤魂也……”

  “那就像是一种话术,俗话说,不做亏心事,不怕鬼敲门。他们要是一个个都行得正,就不会信了我那些话,更不会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。”裘化真说完,突地嗤笑了声。“我在想,我生前肯定是个骗子,要不这谎话怎能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。”

  “才不是呢。”

  “你又怎么知道?”

  “……如果你真是个骗子,就不会还给他们解毒药方,也不会真的照着赖老太太所愿去做。”

  裘化真听完,唇角勾得更弯了。“我可没全数照着赖老太太的心愿走,那契本我才不会这么容易的交给他们,我又不是老太太那种专宠败儿的慈母,我要好好利用这个秘密,等到契本现世时,便是我狠捞一票后。”眼见快要入冬了,她打算在赖家赖到过年后再离开。

  小清张了张嘴,化为无声叹息。难怪,无端端地提起匣子……方才赖老太太早就被升起的日头给逼到暗处去了,哪里还在厅堂上,也真亏她能够独演一出戏,把人给唬得一愣一愣的。

  裘化真当没听见她叹气,目光微微迷离了起来。“说来也真奇怪,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,像是我也曾见过有人栽种了一大片什么,将药当毒般用,可……又不是那般清楚。”

  就如昨晚,她瞧见那一大片的附子花时,脑袋不断地浮现一种花,那金银双色的花朵,不就是金银花吗?金银花是解毒剂,再怎么搭药都不会变成毒药,可为何她会如此认为?

  “别想了,早膳端来了。”小清小声提醒着,省得她自言自语,吓得外头的小丫鬟不敢进门。

  裘化真往门口望去,果真瞧见迟疑地顿在门口的小丫鬟,赶忙招着手。“还不快进来,我都快要饿死了呢。”

  瞧瞧,今儿个的菜色丰盛了许多呢。

  赖家人,还真不是普通的现实啊。

  元宵佳节正午时分,寒意冻骨,然而走在街上的人潮依旧不减,就只为了瞧瞧大街上悬挂的各式灯笼。也正因为如此,将重阳城里几条大街给挤得水泄不通,进城的马车非得绕道而行不可。

  费了好一会的功夫,马车终于停在悦来客栈门前,负责驾马车的男子还未踏进大门,掌柜的随即迎向前,热络地寒暄起来。

  “爷,照旧吗?”掌柜的寒暄几句后,问起了正题。

  “不不不,我家主子说干烧虾带到默林县时虾子都缩起来了,看起来压根不美味,今儿个要点的是芙蓉糕,记得里头要添松子和枣仁,再来一份炙烧鱼片,还有上回给了客栈那份五彩羹的做法还记得不?”

  “记得,多亏爷儿给的食谱,那道五彩羹现在可说是咱们客栈的招牌了。”掌柜的最喜欢这种客官了,赏了食谱自求做出一样的菜色,这有什么难呢?难的是没有新颖的食谱。

  “那就动作快点,今儿个咱们爷要赶在城门关前回城。”

  “要不要先替爷留几间上房?”

  “两间。”男人浓眉大眼,笑时有几分大孩子般的爽朗,敛笑时又沉郁吓人。

  “知道了。”

  男人见掌柜的吆喝着跑堂的,自个儿便倚在门边候着,瞧着马车前座上闭目养神的同僚,再看着街上的熙熙攘攘,不禁头疼得皱起眉。

  待会到底要怎么快,才能赶紧前往默林县再赶回重阳城呀?

  正忖着,听见一楼食堂里有人高声说:“真的,真不诓人,我亲眼所见,还能假得了吗?”

  “真有这么神奇来着?”

  “就这么神奇,那仙姑不过就在那妇人的胸口轻按了几下,那妇人马上就醒过来,你要说那妇人是与仙姑作戏也不可能,那妇人是布庄掌柜的妻子,性情敦厚又怕生,自个儿又不缺银两,何苦与人合谋?”

  “那倒是,那仙姑如今还住在赖府里头,听说她是让赖老太太给请进赖府的,可谁都知道赖老太太早就死了,她那初来乍到时哪里见过赖老太太,可偏偏她就能画出赖老太太的面貌,而且画得栩栩如生,这事是我那弟妹的姊妹淘,在府里当差的娘子亲眼瞧见的,假得了么?”

  “假不了,听说她一进赖家就揭穿了二太太下毒一事,二太太当下被休后,还被告上了官府,以杀人罪论刑,如今坟上都长草了。”

  “这么说来,她那日上街救了人也是真的?”

  “肯定也是真的,听说街上有人哮喘发作,她不过单臂上扬,隔空像是抓了什么塞进那人嘴里,那人马上就不喘了。”

  “可真是神了,可惜赖家人不怎么肯让她上街,要不咱们得拜见拜见她不可。”

  男人站在门外听得莞尔,这重阳城是最靠近京城的大县城,怎么这儿的百姓见识如此浅短,竟然将江湖术士的把戏当真了。

  正暗笑着,突地听见里头一阵骚动,有人喊道:“这不就是仙姑吗?”

  “在哪、在哪?!”

  “门口!”

  男人愣了下,瞧里头的人目光都朝自个儿身上望来……正确说来是在他后头,于是他回头望去,就见个秀美小姑娘身着裘毛夹袄袅袅婷婷走来,面容清秀,而那双眼尽管未笑都像是噙着笑般地弯如月。

  仙姑?男人不禁皱起眉打量着这个还不及他肩膀的小姑娘。

  小姑娘本是要越过他,不知怎地突然回过头,看了他一眼,一副有些为难又很不得已地开了口,“有人要我代为捎话,说她一切安好,勿念。”

  “……嗄?”

  “我说了,他能不能意会是他的事,跟你不熟,别老盯着我。”她对他身旁说了一串话,进了客栈后还不住地咕哝着,“今天怎么事这么多,不就是想吃个馒头而已,怎么这么难呀。”

  男人愣在当场,直觉得她脑袋有异,又怀疑这是术士行骗的一招。

  第三章 多事惹祸上身(1)

  马车飞快地行驶在官道上,直往默林县郊外的柳家宗祠而去,祠外安置的是柳家人的祖坟。

  马车停在祠堂外,守祠堂的柳家人看了眼,随即退下,驾马车的男人还来不及跃下,马车里的男人已先行下了车,手里捧着自悦来客栈带来的几样热食和一瓶酒,徐步走在坟间小径,犹如识途老马停在一处新坟前,压根无需人带路。

  “侯爷,等等等等……”还来不及喊,男人已经席地坐在新坟前。

  “别烦侯爷了。”他的同僚一把勾着他往回走。

  “易水,这布巾好歹也能充当席子,侯爷就这般席地而坐,这……”

  “颜奎,侯爷想跟九姑娘说话,你少烦人了。”

  颜奎抱着手中的布巾,无奈地叹了口气。“也不知道侯爷到底是怎么想的,九姑娘有什么好?我压根不喜欢九姑娘那个人,谁都看得出来她是怀着企图接近侯爷的。”

  可侯爷偏是情深意重,当年九姑娘葬在这儿,侯爷一路从京城相送,去年忌日来了,还特地差人备食谱准备九姑娘喜欢的菜色给客栈张罗着,今年手头上有事务待办,还是硬挤出时间来,他真是搞不懂侯爷。

  “你当侯爷不知情吗?”易水眯起细长美目,二话不说地将他揪走。

  颜奎继续喳呼着,威镇侯花世泽充耳不闻,径自打开油纸包,将菜摆在坟前,随即拿起小酒壶就口浅啜。

  “柳九,来福近来病了,没法子带它来,没人给你试毒,我就姑且替你试吧,你这丫头,没人试毒你是不肯吃的。”说着,他扳开了芙蓉糕,尝着他向来不青睐的甜味,又打开一小瓮的五彩羹,浅啜了口,最后再尝了口炙烧鱼片,过了半刻钟,他懒懒地看向墓碑。“行了,可以尝了。”

  回应他的,是呼啸而过的正月寒风。

  他压根不以为意,独自饮着酒,静静地看着坟头,直到天色渐暗,他搁下了空酒壶,轻抚着碑石。

  “柳九,你说,只要纳你为妾,只要能让你离开柳家,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,你说,这一生一世只为我而活,没有我的允许,你哪儿都不去……我允了你,你却骗了我。”

  轻抚的手在碑石上缓缓地紧握成拳,像是在隐忍什么。

  “你这个骗子,为了活下去,你隐藏真性情,骗着旁人扮演知书达礼的院使千金,骗着自己哪怕心都空了只要填满就好,也骗了我,教我以为这不过是场交易……如果只是一场交易,为何至今我还忘不了你?”花世泽沙哑低喃着,寒风刮起了他的发,俊魅的侧脸满是怨念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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