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说九九 > 千岁千千岁(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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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听到只有五坛的佛跳墙,又听到一坛要两贯五百钱,有人心疼的打了退堂鼓,有人立即要了一坛。

  五坛佛跳墙转眼便卖罄了。

  润空带着两个来出力的师弟吃了佛跳墙,连声赞道:「这道菜咸中带甜,荤而不腻,食后唇齿留香,味中有味,妙不可言!」

  而那两位师弟根本说不出话来了。

  「了门,你去向姜娘子讨要笔墨,贫僧画兴来了,要画画。」

  什么?居然来了画兴,这简直是难得一见,名叫了门的沙弥飞快出门下楼去向姜凌波索要东西了。

  姜凌波照着他的要求,给了各种大小毛笔,只见两个沙弥飞快的磨出一缸浓墨,这吸引了众人的目光。

  知道润空大和尚要作画,在柜台结帐的客人也不走了。

  阮霄城的百姓有谁不知道润空大师不轻易动笔墨,他的画作,即便是随便写意的一只蚱蜢,书画铺子里都能喊至千金万贯。

  今天居然因为吃了尤馆子的菜而画兴大发,这可真稀罕了。

  润空下楼后,也不看众人,撩袍挽袖,寻了一面白墙,便在上头画了一个绍兴酒坛,坛中各种山珍海味勾人垂涎,彷佛坛子里的香气就要扑面而来,接着龙飞凤舞的写了「飨宴」二字,最后落款收笔,潇洒的背着手出了馆子大门,扬长而去。

  众人皆惊叹称绝,别说尔后吸引多少文人士子来点评称赞,也无论尤馆子在往后开了多少家分号,前往这家总铺朝圣的人潮却没少过。

  一间新开张的铺子,不论菜色好不好吃,先有慈恩寺住持亲题的匾额,后有润空大师的作画,更遑论福寿全大菜,尝过的人都喊过瘾,其它炒菜、五熟釜、鸳鸯锅更是得到好评,还有那请来教坊和梨圔的无名靠山也引得众人议论纷纷,这家饭馆,平地一声起的一炮打响了知名度,也在阮霄城站稳了脚步。

  忙乱的一天过去,姜凌波和请来的花掌柜最后算帐时发现竟然有三十两金,若是按照二分之一的利润来算,赚了十五两金。

  生意能有一半的利润,虽然谈不上暴利,但已经很可观了,不过这只是刚开始而已,过几日恢复正常价钱营业后,或许利润会少一些,可是她对自己的手艺有自信,只要能撑过去,饭馆的利润将会如同流水般滚滚而来。

  第十五章 陆家渣母子(1)

  陆敬恍惚的回到家。

  现下他已经不住在以前狭隘的宅子里,如今住的屋子又大又舒服,还有娇妻美眷,虽然仍在翰林侍读学士这职位上挪不开脚,可他相信自己的才能,想更上一层楼并不是问题。

  他直奔母亲的正房。「娘亲,不好了!」

  如今的陆夫人不同以往,身穿的是墨绿锦缎对襟褂子,头戴绣得精致的抹额,髻上插着凤鸟鎏金簪子,抹额中央嵌了一颗偌大的鸽子蛋,指上还戴着红宝石和绿宝石的戒指,通身都是富贵老夫人气派,身边丫鬟婆子侍立。

  「一进门就嚷嚷,这是怎么了?」

  儿子可是她心尖上的肉,见他回来,手上捻着的佛珠也不动了。

  注意到一屋子的婆子丫头,陆敬挥手让她们下去,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!

  「有什么事,这么慎重?」

  「娘,您猜儿子在外头看见谁了?」

  「你就直说吧,娘不耐烦猜这个。」

  「紫薇,朱紫薇,您还记得她吧?」

  「不是看走眼?」

  「儿子的眼神好得很,只是儿子看她坐着轮椅,那腿似乎是坏了。」

  陆老夫人手上捻着的紫檀珠子有开始缓缓的转了起来,拇指的力道大到指甲发白。

  「跟我们家毫无干系的人提她做什么?瘫了,瘫得好,那是她拐走我宝贝孙子的报应!」

  原来秀蓝那丫头真的没撒谎……

  「她没死,还活的好好的,开了馆子,也不知哪来的本事,居然能请动慈恩寺的住持给她写牌匾,今日儿子要不是从那边过去,可还被蒙在鼓里呢。」他挥手喊丫头给他沏碗茶来。

  都过那么久了,他还是会惦念那女人给他沏的茶,如今府里丫头没一个能沏出合他口味的茶来。

  听说她还发明了什么煎茶,闹得朝中官员的女眷们跃跃欲试,为了能进她的门去学茶道,几乎挤破头,就怕被别人给比了下去。

  「一个女人抛头露面的开铺子,害不害臊?!」陆老夫人最看不起这种不遵从三从四德、心思向外的女子,她完全忘记自己年轻的时候为了扶养一对儿女,独立打理一家小店,做小生意贴补家用的事情,如今享着媳妇带来的福,却变得用高人一等的眼光睥睨人了。

  至于从姜凌波家离开后,不知何去何从,选择来陆府通风报信,以为回来能讨个好的秀蓝,陆老夫人抬脚就把她卖到青楼去了。

  当年秀蓝和阿奴都是朱紫薇的陪嫁丫头,结果,那女人带着她的孙子一去没有消息,这两个丫头也不安分,一个两个背着他们偷偷从陆家不知去了哪里,如今还敢回来卖乖。

  陆老夫人心眼小,对于失去利用价值的人,直到榨干最后一滴也不放过,更不想家中养着这么个白眼狼,很干脆的卖了她,这应该是秀蓝当初想都想不到的。

  这世间没有谁是傻子,有些小心思并不妨碍什么,但是自作聪明就不可取了,尤其是有野心却没有与野心相媲美的实力和本事。

  「娘,我们现在可以不管她,但是善儿在她手里,咱们得想办法把孩子要回来。」陆敬心里的疙瘩是这个。

  当初说不在意香火是因为自恃年轻,只要有女人,哪里生不出孩子,朱紫薇带着孩子离家后没多久,他为了即将谈成的婚事,怕那女人带着孩子在他成婚那天回来跟他闹,也着人四处打听,几次搜寻无果,母亲抱怨说根本是浪费钱财,他只得作罢。

  后来他顺顺利利的和祝家女成亲了,前妻既然连他成亲这天都没敢出面,那往后更不可能出现,于是他防范心淡去,日子渐渐过去,他忙着享受妻子带来的金钱富贵,也就将他们母子抛诸脑后了。

  美中不足的是,出身勋贵的媳妇带来大笔嫁妆嫁,底气充足,脾气也坏,捕风捉影的事就能闹得他没办法上衙,一月里总有几天因为见不了人非要告假不可,遇到上峰有急事,非得硬着头皮上衙,同僚见着他脸上的挠痕莫不讪笑,道他夫纲不振,他在衙中地位越发低下。

  妻子除了有小姐脾气,还是个三灾两病的身子,不论请多少大夫来看都说那是自娘胎带来的体虚宫寒,即使未来好好保健将养,也不敢保证能有子嗣。

  母亲管不住也没敢管,只在正房里破口大骂,难怪带这么多嫁妆来安抚他们,这是把他们陆家当笨蛋耍。

  妻子听闻虽然不敢闹,却摆脸色给母亲看,冻结银钱出入,足足有大半年连正房都没进,别说给母亲请安问好了。

  为了金钱,婆媳几乎是撕破了脸,他夹在中间,实在为难。

  其它的事其实也不是多难受,但是妻子肚皮不争气,这事就大了。

  为这些杂事烦恼的同时,偶而前妻的面目会飘过他的脑海,相较起同样有着丰富嫁妆的妻子,前妻脾性懦弱好又拿捏,以他为天不说,对母亲也是恭敬孝顺,妹妹出嫁使的还是她留下来的嫁妆银子,现在的妻子,除了带来的银钱更丰厚外,和她完全不能比。

  说到银钱……哼,为着和母亲闹别扭,那个女人竟也克扣他的用度,让他连和同僚友人出去吃个酒都拿不出手,害他丢脸极了!

  「那还不简单,她既然开铺子要的就是脸面,咱们上门去给她闹上一闹,她那生意还做的起来吗?到时候随便我们要求,看她肯是不肯!」陆老夫人一提到朱紫薇心里就有气,也没好脸色。

  儿子娶的两个媳妇都不满她的意,简直闹心!

  「娘,儿子现在是什么身分,您是什么身分,一旦闹起来,她可以没脸没皮,这人,咱们丢不起。」

  儿子说得有理,就算要闹事也得做到滴水不漏,陆老夫人沉吟了半晌,「这事就交给娘去办,你别操这个心。」

  「那就偏劳娘您了。」

  陆老夫人眯了眯眼,「我明天就去尤馆子看看。」

  她不相信那女人有什么通天彻地的本事,以前她能把她搓圆捏扁,现在也能乖乖叫她听话。

  陆敬行了礼出去了。

  翠幄青绸马车不停的晃动着,陆老夫人闭目养神,手里紧紧的握住紫檀佛珠,彷佛这样就能忽视京城街道上此起彼落的各种声响。

  「老夫人,尤馆子到了。」

  马车外面传来贴身丫鬟的声音,她将厚帘子掀起,再伸手扶住陆老夫人的胳膊,慢慢将她从马车里扶了出来。

  外面天寒地冻的,冷风一股脑灌进她的脖颈,陆老夫人可没想到外头这么冷,激灵的打了个寒颤,哎哟,这该死的天气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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