陌轩横她一眼。「这是我家。」
见他打算带着弟妹绕过她,但真真是抱歉啊,她肥厚敦实的身板儿就要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。
「想吃我做的饭菜就得先洗手,这是我的规矩。」她口气温和,但态度无比坚定。
「菜是我种的,肉是大哥打回来的,柴还是我烧的,你说不让吃就不让吃吗?」哼!她以为自己是谁?
话说得很满,可惜左闪、右躲……无论他怎么绕,晓夏都顺利把他给拦截下来,那是史上最灵活的胖子啊!
她笑眼眯眯地指指门外,「请。」
「瞎讲究。」陌轩瞪她一眼,从鼻孔哼两声后,乖乖去洗手。
大只的降伏,小只的自然就乖顺,三人上桌,眼看三个大碗加一小碗已经摆好,旁人就算了,欣瑶心里有数,乖乖坐到小碗前面,等待晓夏分筷子。
晓夏边分边说:「今天起得晚,中午将就吃一点,晚上给你们做沙威玛。」
「这样还将就,你当每个人天天都有肉吃吗?」陌轩又哼人。
这小子家教不行啊,得费点功夫好好教导,但饭桌上不教子,会坏却胃口,因此她假装没听见,把欣瑶面前的小碗拿过来,将大碗换给她。
吃那一点点?三个孩子同时转头看她。
装什么装,谁不晓得她一顿可以吃五碗白米饭、五颗大馒头,要不是白大叔白大婶太会赚,白家早就被她吃倒,想到这里陌轩又哼了。
晓夏轻啧一声,这家伙的鼻窦炎得治,还得大力整治。
三人下筷,咦?怎么可能,再吃一口……哇,好好吃,没听说白晓夏会做饭啊?都说白大婶把女儿给宠坏了不是?难道是谣传?
欣瑶呼噜呼噜喝着汤,太好吃了,从小到大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,抬起头,她想送给晓夏一张笑脸,没想到对上二哥、三哥的脸,她立马把笑容憋回去。
晓夏满脑子装着事儿,倒没发现几个小屁孩的眉眼官司,在细嚼慢咽,将碗里的面疙瘩吃完后,她对陌轩说:「想吃的话厨房里还有,我出去一趟,一、两个时辰就回来。」
原主是极受宠的,她的父母在辛苦环境里长大,认为能吃就是福,所以他们宠孩子的方式就是投喂,把好吃的、贵的、别人吃不到的东西通通塞进女儿嘴里,因此……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。
小时候她兜里揣着一包糖,别人还肯跟她玩,可随着她越长越庞大,大家看她的眼光越来越多了点味道,在恶意的嘲弄之下,白晓夏越来越自卑,渐渐地不喜欢出门,因此她对村里的道路、方位不是太清楚。
于是恶性循环,不运动的她越发胖得厉害。
但这么严重的情况在白大海夫妻眼里不是个事儿,反正女儿已经有男人可嫁,反正在他们眼里女儿全身上下只有优点,何况大家都认为白晓夏是啥都不会的废柴,事实上她有一手好绣工,还是特地聘师父教导的。
总而言之原主对于村子很陌生,于是白晓夏脑子里没有和村子相关的信息。
就在她迷路当下,一个十四、五岁的女孩朝她走近,她脸圆圆的、凤眼、樱桃小口,看起来像年画里的小姑娘,很是可爱。
「白晓夏?你记得我不?」小姑娘站定,上下打量胖晓夏。
「对不起,我不……」
「没事,我是你出五服的姊姊白娇娇。听说你嫁进梁家了?」
「我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嫁,梁家没把我赶出来倒是真的。」晓夏苦笑。
「对啊,你真可怜。知道吗?你家叔叔婶婶这几天可张扬啦,刚占了你家土地房子,就张口托里长卖地,说要搬进城里,要把白晓春嫁给城里人,才不与咱们穷乡僻壤的小伙子结亲。」
卖?想远走高飞吧,不愿担着侵占兄长财产的恶名,所以走远点甩掉黑历史?
「我呸,白晓春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德性,想嫁贵公子,当人家眼瞎?别怪我说话不好听,我最看不惯她那人,这几天戴着首饰到处招摇,生怕旁人不晓得他们家发达了似的。」
白家大房那点东西哪撑得起「发达」二字?二房一个比一个懒,没人肯低头流汗,就算把土地房子全卖光,也不够那家子吃喝嚼用太久。
晓夏看一眼白娇娇,两人虽然不熟,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,她垂眉抿唇,虽然这副身躯想演出楚楚可怜有实质上的困难,但她竭尽全力。
「我很多年没离开过家门,对村子有些陌生,你能带我去找族长吗?」
几十年前一场大旱,白家曾祖带着几个儿子来到柳叶村,见此地山清水秀风水甚佳,就决定盖起祠堂在此定居,一代传过一代,白家俨然成了柳叶村里的大家族。
「你想找四叔公帮忙?他不会的,李氏和他的媳妇有亲呢。」
这族长做得不太有公信力啊。叹了口长气,晓夏哀怨道:「总得试试,至少得让大家知道爹爹过世前交代的事。」
「你爹交代了什么?」
白晓夏摇摇头眼眶泛红,白娇娇见状也不好多问,拉起她肥嘟嘟的小手,说:「走,我带你去。」
砰砰砰,门敲得飞急,吃过饭刚躺上床,准备美美地睡个午觉的白家二房被吵醒了,李氏不满地皱眉开门,看见好几个族亲挤在门前,看好戏似的直瞅着她。
「怎么回事?」李氏心头咯登一声,重重撞了下。
「大川媳妇,族长找你们过去,听说晓夏把你们一家给告了。」
「告什么告?这只白眼狼!她娘死后,丧事全靠我们张罗,她一个傻姑娘除了哭啥都不会,要不是我们出头,现在是什么样子?没想到不懂得知恩图报,反倒把我们给告上?冤呐,这年头不能当好人,忙里忙外,还惹得一身骚……」先哭先赢,她得把人都拉到自己这边来。
李氏满肚子火气,如果白晓夏肯乖一点,他们也不是不愿意在面子上做得好看一些,可这丫头处处和他们作对,让他们忙好几天,才把藏在犄角旮旯里的房契地契找出来。
好不容易消停了,又来整这出?这死丫头怎么就不死在梁家了事。
「说这么多干什么,快把大川叫上,去祠堂一趟。」
「不去!让族长把那死丫头赶走就好,哪那么费事儿。你们帮我转告族长,等我们把田地卖掉,会捐十两银子给祠堂添油买灯。」
说出十两,她都快把牙龈给咬出血来,十两能买上两亩中田呢。
「这话你自己同族长说去。」丢下话,立刻有人朝里头喊,「白大川,快点出来,别让族长等太久。」
第一章 讨回公道(2)
躲在屋里头不想现身的白大川无奈叹气,当初就不该把人抬进梁家,还以为她必死无疑,哪想得到才几天功夫就蹦蹦跳跳,连长辈的状都能告了。
他满心不耐,不懂白晓夏在想什么,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,她这样闹,还能闹出什么不成?
听着外头声音越来越大,他知道不能不出面了,只能趿上鞋子往外走,看见儿子、女儿也出了门,一个个吓得脸色铁青。
女儿就算了,看到儿子那副孬样,白大川心里忍不住窝火,都是李氏把儿子给宠坏的。
经过儿子身边时,他半句话没说,直接往对方后脑杓拍去,啪地一下打得白晓瑞一个踉跄,差点儿没站稳。
白晓瑞委屈地看着父亲。
白家二房虽然又废又渣,但不能否认,白大川、李氏两个都长得好,儿女长相全随了夫妻俩,一个长得比一个漂亮,白晓春已经是村里一枝花,白晓秋又比她更美上几分,至于白晓瑞,听过男生女相吧,如果给他穿上女装,肯定比他的姊姊们更美。
白大川经过李氏身边时,朝她耳旁说了几句话,一听她的火气猛地窜烧,与丈夫对上的眼里满是怒涛,她当然知道今天这事儿非得出点血才能解决,只是不甘心呐,要从她兜里掏钱等同于刨她的心。
白大川跟着大伙儿先去祠堂,李氏回屋拿东西,出门前白晓春拦住李氏。「娘,不会有事吧?白晓夏会不会告咱们侵占家产?」
「侵占什么家产,谁让大房无子,这财产就得留给白家人,咱们晓瑞是七房的独苗,所有的东西本来就是他的。」李氏气势汹汹说完,转身出门。
看着姊姊头上那柄金簪,白晓秋低声冷哼。
晓夏的首饰盒里就数这枝金簪最贵,她一眼就瞧上的,可姊姊嘲笑她没头发簪不住,硬是霸占了簪子。
从小两姊妹争得厉害,口头官司天天打,这会儿爹娘不在,那枝金簪在太阳底下闪花了她的眼,怎么能不气?白晓秋冷笑道:「姊姊气呼呼的,是气白晓夏告咱爹娘,还是气她占走梁陌言?」
谁不晓得梁陌言样貌好、本事强,是村里第一号人物。
「你给我闭嘴,我才看不上那个泥腿子,我可是要嫁给镇上的人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