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不过,顾老真的是一点大夫的样子也没有,反倒是容大姑娘……」关南可没忘记河边看见容安然救人的景象,当时周遭有好多村民围观,可是他们有志一同的保持沉默,深怕打扰她救人,而他们眼中全是对她的信任。
「华叔是神医,难免比较任性。」
关南突然想起一事,「不过华叔明明是顾家子孙,为何还要拜容老夫人的父亲为师?」
这一点确实令人困惑,关晟凌转而问:「你可查了容大姑娘来越州以后的事?」
「査了,跟明公子听来的消息差不多,容大姑娘来了越州,突然吵着要跟容老夫人学习医术,没想到三个月未到,容大姑娘就将容老夫人的医术学透了,容老夫人看出容大姑娘在这方面的天分,只能求她师弟收下容大姑娘。」
「因为容大姑娘是女子,若不是舍不得花银子上医馆或者突然发生意外,村民还是喜欢上医馆看病,不过提起容大姑娘的医术,村民都说好。」
「那日孩子溺水,村民第一时间来寻的是她,这就足以说明她医术很好。」虽然先前就知道她懂医术,但都没有那日亲眼见她救人来得触动他的心,这样的她格外动人,可惜她无法像男子一样救死扶伤,这是不是令她伤心难过?
「小的也看出来了,村民很信任容大姑娘。」
虽然认定华叔就是顾老,关晟凌还是仔细询问了其他几家的情况,那些人家不是老太爷就是老夫人生病,基本上都是老毛病,因为老人家年纪大了,便偶尔上云山药庄请顾老前来瞧瞧,顾老去过一两次后就不太搭理,若是再三来催,云山药庄会安排顾家其他人前往,当然,情况真的不太好时顾老还是会出面,总之顾老虽任性,但也知道分寸,并非那种见死不救的大夫。
「对了,小的回来之前见到有马车停在容家庄子外面。」
关晟凌点头表示知道了,京城那边应该定下亲事了吧。
「姑娘……姑娘……」
金珠一路狂奔进院子,咚咚咚跑上台阶,正准备冲进房间,容安然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。
「我在这儿。」容安然闭着眼睛躺在桂树下小憩,感觉太舒服了,连小狐狸都安安分分窝在藤椅边睡觉,她实在懒得理会,可是任由金珠叫个不停,惬意的午后时光就没有了。
金珠紧急煞车,连忙扶住门框站稳了,立马又转身往回跑,冲到桂树下。「姑娘,京城侯府来人了。」
「哦。」容安然甚至懒得睁开眼睛,侯府每年都会来人,父亲和继母都是孝顺的子女,年礼一定要有,送年礼的绝对是亲信,不过今年来得有点勤,明明一个多月前刚刚来过。金珠在椅子旁边蹲下,「这次京城来的是大总管。」
容安然还是懒洋洋的哦了一声。
「姑娘还不懂吗?大总管亲自来越州一定跟姑娘的亲事有关。」
「那又如何?」
金珠急得想跳脚,「难道姑娘不担心吗?」
「有差别吗?」这个时代婚姻由不得自己,每个家族都有自身考量,娶谁嫁谁从来不是因为男女之情,她为了这种事发愁不是很傻吗?
在她看来,无论自由恋爱或家族联姻,婚姻的经营才是最重要,她可是见过那个「自由恋爱越多,离婚率越高」的时代,她懒得去想嫁给谁,反正只要守住自个儿的心,努力过好日子,若有行医的机会那就更好了。
「姑娘若能嫁进安国公府,将来就是国公夫人了。」
「国公夫人有什么好的,管东管西罗哩叭唆,日子多累人啊。」
「姑娘,你就不能争气一点吗?」虽然主子性子好,当丫鬟的日子好过,可是什么都无所谓也很令人发愁,主子没分量,当奴婢的就很容易被人家欺负。
容安然终于睁开眼睛,很清楚她的想法,伸手摸了摸她的头,「你别担心,你家姑娘再不争气也有本事护着你。」
「姑娘不争气,连自个儿都护不住。」
容安然刮了一下她的鼻子,「你忘了你家姑娘最擅长什么吗?」
「医术。」
「没错,谁不长眼睛欺负我,我就下点药教导他学习当个好人。」容安然傲娇的抬起下巴,她性子虽然懒散,不爱争抢,但绝不容许人家欺负到自己头上,该出手的时候一点也不会手软。
金珠知道姑娘医术很厉害,也见过姑娘用银针使人瞬间无力,可是在她看来那都是旁门左道,没有身分地位来得有用。
「姑娘,奴婢还是觉得国公夫人的身分比较实在。」
这个时代的门第观念太重了,金珠有这种认知不难理解,不过容安然觉得自个儿有责任教导她,于是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她的肩膀,「金珠,你要记住,外在那些都是虚的,变数一来,身分地位可能一下子就没了,人啊还是要自个儿有本事,有了本事到哪儿都可以过得好。」
顿了一下,金珠讷讷的道:「姑娘,眼前还是你的亲事比较重要。」
容安然突然觉得很挫败,虽说这是不同时代不同环境的代沟,可是历史明明白白的告诉你,一国之君有可能成为阶下囚,一国之母有可能被小三小四小五取代,若自身没有本事,守不住外在的繁华似锦,换句话说草包还是别想当老大……她扯太远了,反正人还是实在一点,不要强求,日子会过得轻松一点。
「姑娘,去瞧瞧吧。」金珠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。
「不必,若是与我有关,祖母还能不告诉我吗?」
金珠很绝望的一屁股坐在地上,嘟囔道:「姑娘就是懒。」
「我只是觉得早晚都会知道,不必着急。」容安然承认自个儿懒散,但并非懒惰,她可以为了钻研医术废寝忘食,炮制药材从来不假他人之手,说她没有蜜蜂勤劳她不反对,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。
金珠只能给予哀怨的眼神,容安然见了索性再度闭上眼睛,眼不见为净,相信祖母和大总管说完了话,她的悠闲时光就没有了。
果然,半个时辰后,容老夫人身边的于嬷嬷就亲自过来请她,安国公府做出了决定,两家亲事落在世子爷和她身上。
虽然高坐墙头,晃着两只脚很不雅观,可是此时家家户户已经关门落问,容安然也就由着自个儿的性子,吹着带丝沁凉的晚风,感觉轻松了不少。
若说她排斥安国公府的亲事,那倒不是,她不能不嫁,也不能自由恋爱找结婚的对象,所以无论成亲对象是谁,对她而言都是陌生人,因此国公府的亲事会不会落在她头上,她从来没放在心上,只是如此尘埃落定,莫名的生出一种茫然的感觉。
一辈子就此定下了,看起来应该前面的路一目了然,可是她只见排山倒海的压力,还有一身的医术无法学以致用,然后,她觉得自个儿顿时如同失去方向的船只,这些年她倾注心思在医术上究竟是为了什么?
「吱吱吱!」小狐狸似乎感觉她的消沉,在她身上跳过来跳过去。
容安然有气力无的将小狐狸按在旁边,「你想害我摔下去吗?别乱动。」
「吱吱吱!」小狐狸就是个不安分的,这么一点高度不怕摔。
「姑娘,时候不早了,下来了好吗?」金珠快哭出来了,原本是想当默默的守护者,可是越看越胆颤心惊,小白就是个会胡闹的,姑娘太危险了。
「我不是教你先去睡觉吗?」
「你不睡,奴婢如何敢睡呢?」
「你不必担心,有小白陪着我了我就会去睡觉。」容安然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瓜,小狐狸还吱吱吱的附和。
金珠干笑了几声,最教人不放心的就是这个小家伙。
小狐狸明显感觉到金珠的嘲讽,抗议的吱吱吱叫,跳过来跳过去,容安然见此情景无心吹风了,起身准备下来,只是小狐狸跳得太欢快了,一不小心撞到她,然后她就惨了,头朝下栽下来……
容安然脑袋一片空白,这下子脑袋不开花脸儿也会遭罪。
可是她以为的惨剧并未发生,因为某人在她落地的前一刻抱住了她。
你看着我,我看着你,什么都忘了,两人眼中只有对方,直到金珠的声音隔着围墙传过 「姑娘,姑娘,怎么了?你还好吗?有没有摔伤?」金珠一次又一次使劲往上跳,可是围墙太高了,伸直手都碰不到墙头,更不可能看见另外一边的情况。
容安然慌张的从关晟凌身上跳下来,可想而知——摔了,还好摔得不疼。
「姑娘,姑娘!」金珠一直没有听到回应,不免生出担忧。
「没事。」容安然力持镇定的站起身,真是太尴尬了,好想捂脸,一时看帅哥看傻了,结果就在人家面前出丑闹笑话。
「真的没事吗?」
「没事。」深深一口气,容安然转身面对关晟凌,行礼道:「谢谢公子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