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幸好我学过游泳。”她吐出一口咸涩的海水。
“我看,我们得游到人少的地方再上岸。”看着闻声而来的众多警车,他知道最好避一避。
“你的伤…”叶炯心想到他受了枪伤还泡在海水里,心里就直发冷。
“没事,快走!”他拉着她缩回海里,往渔港的方向游去,姿态优美得像条鱼。
幸好受伤的不是她!
倪澈的手臂虽然痛,但深深庆幸替她挡下子弹。
叶炯心一颗心七上八下地跟在他身后,有点担心他的血会引来鲨鱼;还好鲨鱼都睡了,半只也没瞧见。他们两人浑身湿透地上了岸,慢慢绕回倪澈开来的车旁。
“你还好吗?”上了车,她看出他的呼吸急促,脸色也泛白。
“死不了!”他扯开一个笑容,强迫自己打起精神。
“我来开车!”她冲下车,从另一个车门上了驾驶座,硬将他推到旁边。
“跟你说我没事……”倪澈痛得眉头紧蹙,但口头上仍在逞强。
“别和我吵!你撑着点。”叶炯心瞥了他一眼,凶巴巴地大嚷,踩足油门,直冲向爷爷的药铺。
“开慢点,不然我可能没被枪打死,却被你胡乱开车撞死……”他还有心情开玩笑。
“别老是说什么死啊死的!”她转头大骂,讨厌听这些不吉利的话。
“怎么,难道说多了死这个字,就活不了了吗?”他嗤笑。
“你闭嘴!”她急得都快死掉了,他还在那儿耍嘴皮!
“嘿!你在担心我吗?”他侧首盯着她焦慌的表情。
“当然。”该死!这车怎么开不快?
“为什么?”他追问。
“为什么?因为都是我害你的。你好心帮我对付唐泰隆,我还一直怀疑你的来历,硬要跟来看,结果把事情弄成这样,让你受了伤……”她因自责而说得又急又快,语无伦次。他替她挡了两次枪,她再怀疑他未免太不够意思
“我受伤不是你害的,是我自己警觉度不够。”
“才不是!你这枪是替我挨的。我看你别帮我了,等伤治好了就回新加坡去,反正你的资料已经得手,不必再留下来……”愧疚使她难过不已。
“你一个人对材不了唐……”他的伤口更痛了,以致声音越来越小。
“喂!阿澈!撑着点,我们去爷爷那里,别晕倒啊!”她急得大喊。
“小声点,我还没死。”他有点想笑,无奈已笑不出来。
“别吓我,你要是这么死了,我怎么办?”汗珠从她的额头滑下。
“我要是死了,你会怎么样?”他的眼皮沉重,在闭上眼之前,轻声用同样的话问她。
“我会哭死!”她认真地说。
“啊,那我可不能死,不然一定被吵得无法长眠…”伤口不停流着血加上海水的侵害,让他一说完这句顽皮话后就失去知觉。
“你……拜托你,这时候我没心情和你胡扯……”叶炯心瞪他一眼,这才发现他真的晕过去,不禁大吃一惊。
“阿澈!你……你别吓我!阿澈!”
抖着手将车开往中华街,时炯心后来连怎么回到药铺的都没有印象。她只知道,她的心在他倒下的同时也变空了,而那种空洞竟是比死还痛苦……
第五章
叶虚怀帮倪澈处理伤口又上完药后,才发现孙女的模样有点诡异。她从带着右手全是血的倪撤回来后,就一直是这副呆滞的表情,紧跟在他身后,眼睛却不愿离开倪澈,就像在看顾着什么重要物品一样。
“丫头,你干嘛那副哭丧的德行?他死不了的!”叶虚怀口气不好。
从他们一进门,他就气闷得想骂人。早叫他们别惹事,看吧!出状况了吧!
“他没事了吗?”时炯心走到床边,怔怔地看着沉睡中的倪澈,总觉得不放心。
“他虽伤得很深,又泡了海水,但爷爷神医的名号可不是自叫的,我说他没事就没事!”叶虚怀瞟她一眼,将手洗净。
“小姐,他只伤到右手臂,放心啦!”守官也觉得她不太对劲。
“可是流那么多血……”她苦着小脸。
“流点血也好,新陈代谢一下,说不定更健康。”守宫凉凉地说。
“是吗?”
叶虚怀清洗完毕,冷冷地道:“都出去,让他躺着休息。炯心,我有话问你。”
叶炯心跟着爷爷走到前厅,怯怯地看他一眼,又垂下头。
“说!你们干什么事去了?”时虚怀刚才急着救人,没空审问,现在忙完了,不问个清楚怎么行?
“我…”叶炯心不敢说了。以前大声说要对付唐泰隆时从没想过会连累别人,现在倪澈受了伤,总让她觉得不安。
“你们和唐泰隆杠上了?”这根本是多此一问。
她点点头。
“早告诉你纵横帮不管是黑道白道,最好都别去惹他们。唐泰隆的狠辣是出了名的,你硬是找他的碴才会惹出今天这种事。一切都给我到此为止,等阿澈的伤好了,我会请他回新加坡,你则乖乖地等你爸爸来接人,以后最好都别再来横滨,懂了吗?”时虚怀沉声道。
“懂。”叶炯心的豪气不见了。
“那个阿澈也不学好,没事净找纵横帮的麻烦。他的来历不明,说不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,你最好别再和他有瓜葛。”叶虚怀警告孙女。
“他不是坏人!”她听得有气,忍不住大声反驳。
“你……”时虚怀被她激动的反应愣住了。
“他会受伤都是因为我!第一次和这一次都是为了我,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他?要不是他,躺在那里的就是我了!”
叶炯心站起来大叫。
“小姐……”守宫也吓了一大跳。
“你…你还替他说话?他诱骗你和他住在一起,还拉着你去对付唐泰隆,他是居心叵测啊!”叶虚怀怒瞪双眼,对倪澈的一丝丝好印象全都因听见孙女和他同住而打散。
“他没有!他好心替我找地方住,又帮我的忙,他如果居心不良,干嘛还替我挨子弹?”她替他辩解。
“谁知道他替你挨子弹是不是苦肉计?”守宫加入挞伐阵营。
“苦肉计?他没事使苦肉计干什么?”她不懂。
“让你心动,骗你上钩啊!”守宫又细声细气地说。
“什么?”叶炯心眨眨眼,还转不过来。
“很多男人都是用这种方法骗女人的,让女人对他们死心塌地,等玩过了再换一个。”守宫人小鬼大地说明。
“你们的意思是,他没事去让子弹打就为了欺骗女人?那他多骗几个,身体不就成了蜂窝?太可笑了!”天底下哪有这种笨到极点的苦肉计?
“你从刚才就一直在帮他说话,你是不是傻傻的爱上人家了?”叶虚坏人虽老,心眼可活络得很。孙女的激愤大概也只有一个解释——
这丫头爱上这男人了!
“爱?”她的心又开始乱敲了。
“你的样子就像是个在替情人抱不平的女人。”守宫酸溜溜地说。
“我……”她喜欢倪激?”
“你连他有没有妻子女友都不知道,我劝你别一头栽进去,免得自找罪受。”叶虚怀冷冷地盯着她。
“你们在胡说什么?我把他当成朋友,只是很要好的伙伴,如此而已!”她急忙澄清。
“是吗?”一老一少不客气地反问。
“当然!我和他才认识没多久,怎么可能爱上他,别开玩笑了!”她摆摆手,但心里却觉得自己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。
“很难说……不是有句话叫一见钟情吗?那根本用不到一天就会让人坠入情网。”守宫挖苦地撤撇嘴。
“你今天话真多,壁虎。”她瞪他一眼。
“守宫说得没错,你看好自己的心,别太接近那男人。我有预感,他会带来祸端。”叶虚怀白眉微耸。
“那是伤们的偏见。”其实她也不见得有多相信倪澈;可是她不相信的也只有他的身分,至于他的为人,她却没有丝毫怀疑。
他只是神秘,但并不坏。
“总之,你给我记住今晚的话。现在上楼去,好好反省反省。”叶虚怀命令。
“我要照顾阿澈。”她不依。
“守宫会看着他,你上楼。”叶虚怀喝道。
“他是为我受的伤,我自己看顾他。”叶炯心倔强地走向后方药室,异常坚决。
“你……”反了!反了!
“女大不中留!”守宫又开始摇头晃脑。
“闭嘴!还不给我盯着炯心,今晚你不准睡!”叶虚怀赏他后脑一个巴掌。
守宫抚着头,心中暗暗不平。怎么每回小姐惹师父生气,他就得当受气包?没道理嘛!
叶炯心坐在倪澈身畔,看他紧闭着双眼,右胸包扎着绷带,一颗心塞满了各种奇异的情绪。
记忆中,她的朋友们受了伤,她也不曾如此担心;即使是男性朋友,她的关怀顶多点到为止。但为何这一次胸口会闷得这么难受?
难道真像爷爷说的,她喜欢他?
会吗?这么快就爱上一个人,爱情也未免太简单了吧?
不!她只是心虚而已,因为倪澈因她而受伤,所以她才会这么不安。这种种情绪完全是歉疚所致,和爱情沾不上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