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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小男孩,九岁,名叫丰士尧,是老总裁的长孙。在五分钟之前被宣布为「丰扬集团」的副总裁,并且在老总裁退休之后,唯一的继承人选,不管到时候小男孩是否已成年。

  简直是儿戏!但却也是事实。

  静默过后,几名被邀请的记者拼命拍照,准备冲回报社好安排在明天报纸的头条发布消息。

  人家老总裁说了,这个副总裁位子可不是坐着玩的。扣除掉小男孩上课的时间,他得跟着上下班,学习打理公事,并适时的授权他下决策。

  最近这桩电子零件寻求合作伙伴的案子,便要全权让小男孩打理,特派侄女丰希桐当其特助--此言一出,更是哗然声起,连同水漾在内的二十来家公司主事者皆倒抽口气。

  这……这怎么玩下去呀?!

  「这位老先生头脑还清醒吗?」水漾不敢置信。

  「太清醒了,有点可怕。」叶遐尔搂她退出人群之外,这时口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。

  他接听,并笑了出来。

  「丰,你错过了好戏。今晚怎么没出席?」

  「汐祯突然开始阵痛,我现在人在医院,不克前去。」那边传来的声音有丝急促,已无平时的雍雅自若。「我父亲做了什么?」

  「把你宝贝儿子当成七十大寿的礼物。」顿了顿,关心道:「嫂子还好吧?」

  「很不好,咬了我好几口,医生预测她大概还得痛上四小时。」不是第一次当爹,受的苦却相同的多。「希桐曾暗示过我他老人家的打算。我想,只要他别退位拱我儿子当总裁,其它安排我还算可以接受。」

  叶遐尔低笑,那愉悦的笑声让身边的水漾忍不住盯着他看。他只是拥了下她,继续报告:「真是宽怀大量哪。这位大哥,恭禧你有了一个职称是副总裁的儿子。父债子偿,简直可以列入二十五孝传颂后代。」

  那边并没有破口大骂或气急败坏的语气,像是无奈的笑了。

  「服了他。对了,那士尧的表情如何?早知道就别叫希桐先送他过去了。」

  「那孩子很稳的站在台上,冷静自若的表情颇有大将之风,看来也没什么反对的样子。」

  「汐祯肯定会杀了我。」那头的陈述听不出半丝苦恼的成份。「好了,我得进产房了,祝你玩得愉快。」

  「谢谢,我妻子也在身边呢。」

  「喔……」拉长的应声有丝了然。「代我问候她。很遗憾今晚未能见上一面。」

  「总有机会的。代我问候嫂子。」

  收线后,妻子递来一杯果汁。他们找了张长椅坐下来,见她一副很想听故事的表情,他只好道:「那孩子,是丰步雍的长子。」

  「你刚才就是与他通电话?」水漾问。

  「嗯,他的夫人提早阵痛,所以没能前来。原本想介绍你们认识。」

  水漾瞅着他。「为什么是现在?」

  「呃?」什么意思?

  她伸手抚摸着他的领带,指腹在缎面上滑动。

  「我们结婚五个月了,现在才有幸被介绍给你的朋友。原本该是一开始就介绍的,或者,可能一辈子也不用介绍。我的心情有点悲,有些儿喜。」

  「你该开心的,因为我们一直往好的方向走去,所得到的都是我们原先不曾预期的风景。」

  她笑得有点虚弱。

  「那是你,不是我。我从未打算只与你当一对冷淡夫妻。」所以她努力至今的成就是他终于肯对婚姻有一点指望与付出。「我要很多很多,所有能得到的,全不放过。」

  但,太慢了。他就不能快一些吗?就不能更敞开自己一点吗?虽然付出的不均等是她自愿自找的。但当她开始觉得对他的了解有误差,甚至是太少了之后,他的步伐总令她心焦的感到太牛步。

  人的心,常会因得到而益加的贪。

  因他付出而娇恃。

  娇恃是不对的,但她就是很想。很想对他撒娇,很想得到这份向他撒赖的特权。

  「水漾,我们的人生还很长,足够你获取一切。」

  这是一生的承诺吗?

  「全是我的?」她恶霸的问,双手环往他腰,像是土匪正在占山为王,圈划出自己的版图。

  她在索取他交心的允诺,他知道。奇怪的,他一点也不介意这么被宣告所有权,反而有一种满满的感觉充塞心臆,胀得他快要忍俊不住,鼓鼓地想笑出来……

  「全是你的。」他同意了。

  割地赔款,马关条约就此底定。

  她欢颜倏展,孩子气地道:「那我也是你的。虽然那离公平还有点远。」

  关公平什么事?夫妻之间有这种计较吗?

  「公平?」

  水漾撇了撇唇角,要笑不要笑,似真似假的--

  「比起我为你活了十五年,你这个才成为我的人五个月的男人,付出上的等级简直是圣母峰与马里亚纳海沟的距离可此拟。」

  什么意思?

  没能再多问,因为有一些人正向他们走来,另一波交际应酬于焉展开。所有的疑问只好暂时吞下肚子闷着了。

  一份资料静静的躺在书桌上。

  水漾,女,二十七岁,父:水宽,母:林心慈。水家世居台中县大里市,经营一间中小型超市,并有一块位于山坡地的果园。

  非常平凡的家世,不到几行就勾勒完她的成长环境,其它三大张报告则填满了她辉煌的工作成就。

  叶遐尔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曾与以前的水漾有过交集。他十九岁出国时,水漾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国一,一个在台北,一个在台中;后来他出国了六年,就更不可能与她有所来往了。

  她却说为了他活了十五年?

  如何起算?又怎么说呢?

  偏偏她丢下一句:我说着玩的。便什么也不肯说了,活似那真的是一句玩笑。但他觉得不是。

  水漾从来不是那种无中生有、言行夸大的人,再加上那天的口气……令他无法当玩笑看。

  那么,苦的就是他了。谁教他一定要找出所谓的真相呢!结果调查出来的成绩也不过尔尔,唯一可确定的是他与她真的素昧平生。

  至少从报告书上得知他一直疑惑的事--水漾这些年赚的钱的归处。

  她还清了父母向银行举债的一千多万。

  她用六千万买下了一块并不具投资价值的山坡地,而且还买贵了。为什么?这不像精明的她会干的事。这块地用来种水果(他可不认为她有当果农的兴趣)。

  这两笔大支出,便让身价上亿的财神婆至今买不起一楝像样的房子。事实上她目前登记在名下的房子是一间十五坪大的套房,价值五百万,在市区。

  报告书上列出她最新的财务状况:市值五百万的套房一间;股票二仟三百万,现金二百万、定存五百万,基金投资一百万……林林总总约四千多万。而她每个月固定支出一笔十万元的款项到各家扶中心,并汇五十万到父母的帐户。

  以她现在代理总裁的月薪三十万来说,其实是入不敷出的。幸而在股票上颇有收益,否则不必等到年底分红,她恐怕要陷入财务窘境。

  她……是个很善良的女孩,虽然外表看不出来。

  不意外自己因此而心口热胀着感动与虚荣……一种夫以妻贵的感觉。挺奇妙的,这种引以为荣的心情。

  只是,一个年轻女性为何会长年做这种善行?一般人或许会在重大天灾人祸发生时引发恻隐之心,例如九二一大地震汇聚了前所未见的钜款赈灾,但平常时,谁也不会想到要捐款助人。为什么她会想到,并一直在做呢?

  扪心自问,他自己是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的。或许会在不经意收到募款信,或在路边看到联合劝募的义工时掏出一点钱助人,但不可能会长期自发性的去做。他甚至记不起来他上一次捐款是在什么时候。

  手机传来声响,他接起--

  「哪位?」

  「老师,您收到资料了吧?」那边传来的声音甚是恭谨。

  「嗯,有劳你了,谢谢。」

  「请别这么说,这是应该的啦。」

  叶遐尔问道:「能查到的,就这些了吗?小李,有没有可能再更深入一点?」

  「哪一方面的深入?是她的商界信誉吗?我会再派人去‘长明电子’调查--」

  「不是的。我想知道的是她的生长环境以及求学生涯中发生过的小事。你调查的方向偏了,我只想知道她商业表现以外的东西。」

  「嘎?这样呀。」小李恍然大悟。「我一直以为您担心她心术不正,想危害‘叶丰’咧。所以做出来的报告都偏向她的品格操守为重点。我这边是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啦,但那也实在算不上什么,因为她的童年跟一般人一样平常呀……」

  讲话没有重点是小李的致命伤,虽然那全然不损及他高妙的征信能力,但听他说话有时不免感到折磨。叶遐尔技巧的打断他:「你说你手边还有一些资料,可以传真过来给我吗?我很好奇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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