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说九九 > 花龙戏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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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然而那个不要她受孕的男人像是禁欲已久,终究停止不下进攻之势,硬是与她燃烧了一回,才稍息了他的怒火与欲火。

  他没有离开她身上,头埋在她颈间,只下半身侧开不让她承受太多他的重量,低喃着:

  “寄悠,别叫朕放开你。朕已不许你再说那样的话了,为何你永远要抗旨,一说再说?”

  她脸侧向外边,看着有星光的窗口,双手搂着他肩背,不想开口。一如她停止不了对自由的渴望,所以她不承诺。

  “说话。”他在她身边命令。

  “皇上,其实是有方法兼顾到您的开怀与我的快乐,只是皇上不曾想过而已。”

  “你还爱朕吗?”他将她的脸扳过来面对他。

  “我爱您。”她虔诚地低语,眼波柔似春水。

  “然而,爱一个人,不就是日夜随侍一边,随时能相见最好吗?你的爱反而令你更想躲开朕,这是什么道理?”他低哼。

  柳寄悠抬起一手抚上他浓黑的剑眉。这样刚毅的眉形,代表着怎样不妥协的自负性格呢?

  这个二十八岁的男人,拥有天下一切的君王,太习惯理所当然的事物,而不曾去思考自身退让的问题。他何必呢?国家不曾吃过败仗,向来只有看别人摇尾乞怜;国库一向丰盈,即使有一、两年的天灾人祸,他可会大开国库赈灾。事实上,他一帆风顺的国君路子上,不曾有过真正称得上挫折的东西,致使他去思考“退让”及“失去”的意义。当然,这不得不归功于他绝佳的统驭能力,用人得宜。堪称一代明君。

  也许,待他年过五十以后,会变得可亲一些。在此刻年轻气焰正盛时,谁也无法叫他去退一步、去折损原本就属于自己的利益,当然他也就不会理解她话中的意思。

  是她苛求了,提出了正常妃妾不会提出的要求,活该又要惹得他横眉竖眼。

  “皇上——”她摇摇头:“您就将我关在这儿一辈子吧,其实我已不再那么想出去了。太后说的话,不见得是我所愿,我是爱你的,就依您要的方式永生永世留在此,让您日日可见着吧。”

  至于她自己对爱的看法,一向是不重要的。

  “你不想出去?你这是故意气朕吗?报复朕关你在此一个月?”

  “不,我是罪有应得!”她自嘲地笑,然后才正色道:“而且,我是真的喜欢这儿,因为这儿离后宫很远。”

  龙天运深深看着她,怒气突然消弥于无形。她一直在传达一种暗示,似有若无,但并非难猜,只是与她在一起,他总是在喜怒之间游移,没有费过太多心思去理会她的弦外之音。

  她在甘露殿侍寝时会呕吐不止,在众多妃妾中会益加疏离他、不惜惹怒他;她说她爱他,却不曾快乐过,对他要封妃一事冷淡不已。

  以一个女人的心,去爱一个男人——那是太后转达的,但她不会贪心地要他只恩宠她一人,然后废了整座后宫吧?那她野心未免太大。

  “你希望朕只爱你一人吗?”他问。

  看着他眉宇间所夹带的严厉,她答:

  “不敢,也不曾希望过。您是个皇上,而我是平凡不已的女人。”

  她能看清事实最好,特别恩宠她已是他龙天运毕生的破例,他也许愿意宠幸她十数年,但却不愿独宠她一人。他对美丽的女人永远不会放弃,他特爱她的聪慧,但也会爱其他女子身上独特的美丽与才华,绝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去放弃自己的乐趣。

  “朕不会放你走,一如朕不会放走所有朕欣赏及临幸过的女人一般。你不是特别的,你只是特爱唱反调,让朕生气,事实上你的宠爱没有凌驾其他妃妾,你别挟着恩宠向朕讨不合宜的事。”

  “是,我知道了。”她闭上眼。

  事实不早摆在眼前了,他又何必急切地表明?气话呵,也是维持他自身身段的宣告。当他这么气急败坏时,早已漏他的欲盖弥彰。他对她亦是有情呀,只是承不承认都无法改变他是帝王的事实,而且平庸如她,确实没有谈条件的本钱。

  她早就认了,在很久很久以前。

  ***

  不是特别的?

  骗鬼去吧!批阁一本又一本的奏摺,龙天运脑海中始终盘桓不去那句可笑且难自欺的话。只是……天杀的!她不会认为自己是特别的,而希望他为她破例,做尽种种破例的蠢事吧?对其他妃妾何其不公平?

  如果由她来开了例,那是否往后每一位宠极一时的妃子都能要求他破例,予取予求?那他后宫典制又被置于何地?不会的,他不容许。

  她的快乐,必须来自他愿意给予的范围,再多的不知足都是她咎由自取,不快乐是她活该。

  “启禀皇上,三王爷求见。”江喜在门外禀报着。

  “宣。”他丢下笔,起身绕出书桌。

  不一会,龙天淖大步跨过重门抵达御书房内。

  “皇兄,您何事急召臣弟回京?”他快马奔了两天一夜,就是因为龙天运的密诏。

  “不是国事,你放宽心。”他变得有些难以启口。

  身为一个君王,调派前线重将回京,不该只为那般轻率的理由,向来只有昏君才会做那种事呀!所以这几天他有些后悔,但看到天淖回来,又感到释然;至少天淖很懂寄悠的心思。

  龙天淖看了兄长良久,小心假设:

  “是为了……寄悠的事?”

  “是,她令朕相当心烦。”

  “听说……她被关在阁楼已许久。”他指着上头。听说正是在御书房顶端。这消息来自燕奔,自是不会有错。

  “她自得其乐得甚至不打算出阁楼。”真是令人气闷难仰。

  “皇兄认为有臣弟可效劳的地方吗?”

  “劝她妥协,劝她接受朕的封妃,也许日后生下太子,她会有机会登上皇后之位。”虽是气话不给她受孕,但他依然期待她为他生下子嗣的那一刻。没错,他偏爱她,偏爱得不合常理,但还没有神智不清到为她放弃整座后宫。

  “皇兄,您承认寄悠是特别的女子吧?”

  “是特别没错。”

  “那您就不该期望臣弟有法子扭转她的思想,也许,在她为您所拥有后,已是她一生中最委屈的让步了,她失去了自由、理想、一切。我一直认为女人都该有机会去爱一次,然而她必须为爱失去自己,就非我所乐见的了。皇兄,您不能兼得所有,只能选择让她在身边,即使不快乐,但是爱您,那就成了,而不能要求她一如其他女子,带笑相迎,为金银上的赏赐而眉开眼笑,高呼皇恩浩汤,为了取悦您而存在。如果她成为哪样的女子,恕我直言,皇兄早早弃若敝屣,不屑一顾了。”

  这道理谁都懂的,喜新厌旧不就是因这原由而来?

  “朕未曾这般牵念过一名女子。”

  “那是因为她特别。如今皇上却要她失去这项特别之处,以迎合自己,臣弟斗胆以为不妥。”龙天淖暗自打量皇兄气恼的面孔。那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男人呀,谁叫他要爱上那名特别的女子!当初早让他安排出宫不就没事了,那他的皇兄自是可以风流快活一辈子,不会有被女人气坏的一天……反过来说,却也是一种遗憾。

  “母后允诺会让她出宫……”龙天运背着双手走到窗边,想起了楼上那名常对窗外凝望的女子。“她说她爱朕,因爱朕而开心,这能定罪为妒妇吗?不能的,朕反而在恼怒过后为她的难过而难过。”

  “皇兄,让她出宫吧!别给她封什么妃位,她需要的从来就不是世俗所认定的名衔,而是您的对待而已。即使日后她育下的儿子是未来的天子,她也不见得要皇后的宝座;她要的,是隔绝在后宫以外的世界,当您临幸她时,让她感觉到独一无二,是妻子与丈夫之间的关系,即使短暂的片刻,她也满足了。”龙天淖劝说着;这些,皇兄不会不知道,只是他愿不愿去做而已。“以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爱意而言,皇兄不曾付出过任何牺牲,当然要一名君主去牺牲未免过分,所以,一切就这么下去吧。臣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,如果皇兄希望臣弟去与寄悠谈,臣弟会努力达成皇兄旨意。”

  “不必了。你先回府休息吧!”他挥手,迳自沉思,让龙天淖自行退下。

  他为柳寄悠做过太多破例的事;然而,得了身、得了心,喜新厌旧的感觉却不肯莅临,让他这些月以来挂心莹怀,心中最最牵念的,始终是那名平庸却聪慧的女子。

  认了、认了!在男与女的争斗中,他的无往不利,毕竟仍是输了这一役。

  也许正是这一生唯一的一次吧!

  他还有什么话说呢?谁叫他——爱她。

  ***

  “你看这边风光如何?”

  策马至长安西郊,塞雪严冬中,梅花独傲霜雪逸清香。一大片的梅林,遥遥不见边际,而未经人工修饰的情境,更有一股狂野气息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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