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说九九 > 黑豹也温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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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元正则一个月去看她一两次,彼此相敬如宾。

  他不过问她花多少钱买一件只有穿一次的晚会礼服,她也不过问他花多少钱养一个下贱女人当情妇。她完全得知他的风流韵事,社交圈里素来藏不住秘密,自有人提供她一切情报,而她根本不在乎,从来不把那种女人瞧在眼里,自不会为此神伤。

  吴贞良只愿永远当个无冕公主,在宴会上受人奉承,被人追求,享受众星拱月的幸福感受,却无需忍受和男人上床做那件事,她极其厌恶。现在好了,她是元正则的夫人,男人只敢仰慕她、追求她,却不敢有进一步的要求。

  社交界的名流绅士盛赞她的贞节如圣女,因而更加爱慕她,莫不期盼自己的妻子也能效法吴贞良,因此无形中更加提高了她的地位。

  拥有这种老婆,对大多数男人而言是一场灾难,对元正则来说却是一种方便。

  他从来就不认为男人只该拥有一个女人。

  他权势显赫的模样,让一半女人崇拜他,也让另一半女人畏惧靠近他。

  童宝山不想规劝他,一个人活到三十三岁,生活习惯、心性人格、思想观念,差不多都已定型,除了生活习惯会伴随年龄、环境而作调整,基本上,到死都是这副调调了。

  何况,这也没什么不好啊,世上多了这样一个人只会更加多彩多姿,童宝山对他只有崇拜,没有诽谤。

  “你走后,新闻界可寂寞得多。”

  “关我屁事!那些‘挖粪专家’离我愈远愈好。”

  “既然你不在意,我不妨多告诉你一些。有几家小报、杂志访问蓝小姐有关于你们分手的始末,蓝小姐表示要为自己的前途多设想,不得已只好主动向你提出分手,她对你突然出国感到心疼与难过,希望你看开些,别再为她伤怀。”

  “这是最新出版的笑话全集?”

  “很遗憾,是事实。你到澳洲农场度假,新闻界找不到你,只好采信蓝小姐的说辞,如今,社交圈正津津乐道你终于也有被女人‘抛弃’的一天,相对的,抛弃你的女人可真是个幸运儿,不但在社交圈声势日隆,几乎已要压倒李梦梦、石水晶、张月姬这铁三角,成为‘蔷薇十八’的花魁,名流富商争相要成为其入幕之宾。”

  “有趣。”他的表情却一点也不有趣,似寒冰封严。

  童宝山却意犹未尽,把声调提高了一点:

  “欧阳夫人过两年要做五十大寿了,她不止一次声明将于五十岁退休,移居欧洲定居,到时将从‘蔷薇十八’之中挑选一位继承人。想想,蓝小姐选在此时加入其旗下委实十分精明,她只需在两年当中讨得欧阳夫人的欢心,不是不可能压倒铁三角,一跃成为‘娥眉俱乐部’的女王。”吐口长气,摇摇头又笑道:“女人啊,只要先天条件傲视群伦,就是比男人容易改变自己的命运。”

  元正则嘲笑他:“你可以去变性!做女人挺适合你,你极其饶舌,喜欢收集小道消息、花边新闻,况且,长相也够美。”

  童宝山的嘴唇抿成一线。“我们曾约法三章,不许拿我的外表做文章。”

  “你也和我约定,不过问我和女人的事。”

  “OK!我们休兵。”

  童宝山深知不可能叫元正则退让,元氏字典里没有“退让”两个字。话锋一转,指向与他切身关系的事:

  “蓝小姐向新闻界发表不实的消息,你不反击?”

  “愈理她,新闻炒得愈大,只会便宜她更加出名。新闻的效力最长不过一个月,任何人想功成名就,要紧的还是本身拥有雄厚的实力。”

  童宝山就此打住,点到为止。

  元正则此时此分此秒心里想得却是另一个女人。

  那天,从蓝媚笛的公寓出来,心情毕竟满复杂的,他需要独处一会儿,让车子在后面跟着,一个人走在天母大道上,不知怎地,拐进一条可以通车的巷道,推开一家茶店敞亮的玻璃门——他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走进去的地方。

  “一个很平凡的女人。”他嘴角微弯,是每回寻觅猎获物的特有表情。

  童宝山回视他。“你说什么?”

  “明星、荡妇、交际花、大家闺秀,我都厌了。”

  “你又在动谁的脑筋?”

  “这世上可有不令我厌倦的女人?”元正则似问他,更像问自己。

  童宝山没好气。“你被女人宠坏了!”

  他哈哈大笑。

  “有意思!女人宠坏我,可是却没一个女人值得我宠坏。”

  童宝山懒得助长他的气焰,沉默以对。

  元正则率直地说:“怎么样,想不想看看我三个月前就相中的猎物?”

  他忍不住讽刺道:“怎么,澳洲女人没一个够上你的床,是你饥渴到连家都不回的地步?”心田深处,他对吴贞良有一种面对女神的崇仰。

  “洋女人固然风情好,却不及东方碧玉的耐人寻味。”

  童宝山可好奇了,怎样的女人能叫元正则说出“耐人寻味”这等美辞?

  ☆ ☆ ☆

  车到天母北路,元正则先下车,洒开大步来到“仲夏茶座”前,眼前的玻璃门突然大开,冲出来一名年轻男子,差一点撞上他,他人可能正在气头上,非但不道歉,右掌推向元正则的左肩要他让路,只见黑豹眼中怒芒一闪,就要出售扭拖他腕骨,两名女子由店内追了出来,元正则缩手了,退到一边去。

  “祥烟!你讲讲道理嘛!”贺星月带着温和的懊恼语气说。

  “道理?道理就是你看茉莉不顺眼。”

  “我没有,我只是……哎!”秀才遇见兵,有理讲不清。

  “祥烟,你别误会星月。”朱佩丝好心的调解:“你也知道,做生意不容易,禁不起亲朋好友时常免费光顾。”

  “我赖账了吗?”许祥烟就气这一点,要代茉莉付账也不行,什么道理?

  贺星月不禁绷起脸,决定把话说清楚:“钱的问题事小,重要的是茉莉的心态。她不小了,该学着克制自己的欲望,不要明知做不到却时常打肿脸充胖子,这是人性堕落的先兆。”

  “你说这是什么话?”许祥烟气得想掴她耳光子。“茉莉不过带朋友来喝几杯茶,花费不过千余元,难道她花不起吗?怎么就是打肿脸充胖子,严重到让你说一句‘堕落’?”

  “她的虚荣心是一个无底洞,她自私的从不为别人的处境设想!祥烟,睁大你的眼睛,茉莉已经被宠坏了。”

  “你的心态才自私可议!我老早跟你说过,我妈生茉莉时难产,茉莉差点死在子宫内,她能活下来是一项奇迹,我们怜她爱她唯恐不及,不容外人欺凌。我早已声明,不能真心疼爱茉莉的女人不配做她的嫂子!”

  外人?原来她仍是一个外人。星月闻言眼睛张得很大,充满了深重的无力感。

  “我爱你!祥烟,可是我没办法去爱一个只想占我便宜却不愿付出分毫的小姑。你找遍全世界,也找不到这种伟大的女人。”

  她的心好疲倦,抛下刚订婚一个月的未婚夫进店内。

  她还敢嘴硬!许祥烟怒气添膺:“星月变了!没订婚以前,她绝不会用话伤害茉莉。”当然,也不会为一点小事就跟他顶嘴,让他在佩丝面前下不了台。

  朱佩丝热心的安慰他:“身份不同了嘛!你要看开点,夫妻是一辈子,兄妹却迟早要分离。姑嫂合得来是最好,若合不来,大不了搬出来自组小家庭。”

  “胡说!我是独子,有照顾父母和幼妹的义务。”

  “那你只好忍耐几年做夹心饼干,直到茉莉出嫁。”

  那种鸡犬不宁的景象,光想象就令人头皮发麻。

  “不行,我要找星月沟通清楚。”

  朱佩丝阻止他。“改天吧!今天你们俩人心情都不好,多言多冲突。哎,其实星月也傻,我跟她说过无数次了,我不在乎茉莉多带朋友来光顾,因为据我观察,冷清的时段只要有茉莉光临,自然带动人潮,吸引许多人进门来消费,说来茉莉是个福星呢!”

  “哦,你真是这样想?”

  “是啊!可惜星月太固执,不信这一套。不过,我可以理解她是孤女心结,无依无靠的人,能够抓住点实在的东西在手中,象金钱啦,心里才踏实得多。”

  “简直是小家子心态。”许祥烟虽然同情星月的身世,但她不是有他了吗?他有自信担保她一生衣食无缺,难道她并不完全信任他?

  他原本就不太赞同星月开店当老板,怕心野了不甘回归家庭做主妇,禁不起她一再请求才拿出资金,想起来真是一大失策。

  “虽说爱情不分阶级,但家境相差太远,婚后才发现彼此间的差异愈来愈深,双方渐行渐远,到时情天也难补恨海了。”朱佩丝微微倾着头,似在对天诉说,有感而发。

  “当然,我指的不是你和星月,而是想到我一位表姊,她上个月刚离婚。为了爱,她勇敢的选择穷技工下嫁,不到一年,禁不起对方因自卑而愤怒的向她挥出拳头,付出一百万的分手费才重拾自由。他曾山盟海誓的美丽爱情,一旦结婚竟成为一道枷锁,你说好不好笑?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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