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说九九 > 迷恋魅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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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想找罗献庭先生。"她顺了顺长发,把耳边的白花扶正、素眼拉平。

  “请问你是……"难以解释的熟悉感在伯墉心中逐渐酝酿,看着她,他的眼睛再也转不开。

  是怎样的感觉,让他想把她深深刻在脑海中?他不知道,但是,首次他不再排斥前世今生的无稽说法。

  “我叫罗织昀。你们正在举行宴会吗?”

  织昀?教授的大女儿!

  伯墉仔仔细细地审视她,她白皙纤细、五官姣美,这样的一张脸任谁都很难不被吸引。她相当相当美丽,美得轻灵、美得让人无法转移视线。

  她和织语一样都有双大眼睛,不同的是织语的眼里装满了阳光和欢笑,而她的眼里装的却是忧郁悲愁,浓浓的哀恸积压在她眉尖,窒人的阴霾隐去了她的娇艳。

  他强烈地想为她拂去那抹哀愁,强烈地想把她收纳在翼下保护。

  “今天是我和织语文定的日子。"他避重就轻,不提教授和师母的婚宴。

  文定?织语?他和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文定?她心底迅速窜上一股强烈的失望,说不上来为什么,就是觉得擂鼓般的心跳震得她耳呜目眩。

  “我穿这样进去,会不会让你们为难?"她局促地拉拉身上的素服。

  “我们都是医生,没有人会忌讳这个。来!跟我进来。"他没猜错,林女士果真出事了。领着她,伯墉带头走进门。

  织昀踩着他走过的痕迹,一步一步,小脚印覆上大脚印,她的心微微呛着。

  随着他的引领,她走到父亲跟前。

  抬起头看见"他"挽着一个身着新娘礼服的中年女子,她…是郭玫杏?原来今天是他们的"大喜之日"!他们等了十年总算等到今天了,难怪要大张旗帜庆祝一番。织昀后悔没捧来母亲的骨灰坛,看他们如何敢在母亲面前进行婚礼?

  踩着冰冷的大理石,她寒着脸一步步逼向郭玫杏——是她夺走他的爱,让母亲盼了一辈子始终都盼不回心爱男子的感情,是她光明正大当了他二十年的外遇,是她在母亲尸骨未寒时入主罗家。

  说好不恨他!可是怎办得到?憎恶了一辈子的两个人就站在眼前,她恨不得一把扯下婚纱撕个粉碎——污秽如她配不上纯洁婚纱。

  织昀谴责地回头瞪视伯墉,她觉得自己被出卖了。然他还是挂着沉沉稳稳的笑容,仿佛自己从来没有做错。

  强咽下喉间的委屈,她将手上的牛皮纸袋送到罗献庭身前。

  他没伸手去接、却激动地握住她的肩膀,眼里有不可置信的喜悦。已经整整十年了,这个女儿总算肯在他面前现身,她和她的母亲一样漂亮,水汪汪的瞳孔里总浮着淡淡愁云,小小的唇边象微着不妥协般微微翘着。

  罗献庭一直是心疼织昀的,虽然他们不住在一起,虽然雅涵不肯接受他任何生活支援,但是雅涵并不反对让他们父女独处。那时候他常抱她、带她去公园散步、荡秋千,带她去夜市捞金鱼、买汽球,当年他们是那么的融洽和谐,她和他分享了所有的心事——快乐的和伤心的。

  直到织昀渐渐长大懂事,懂得了大人的世界是如此不堪后,她刻意疏远他、刻意在他们之中隔出距离,她不再愿和他谈心,看着他的眼睛里总带着恨意。到后来她索性一知道他来访,就躲在房里不愿出来。

  “织昀——你来了?”久久他才整理出一句话。

  “我马上走,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。"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。

  “我不是说……织昀,你怎么穿这个样子?"他终于注意到她身上的素缟。

  “家母去世了,因为最近忙着替我母亲办理后事,所以拖到今天才将房屋所有权状送过来。"她客气而疏离地把话一次说完。

  “雅涵她……"他震惊地理清她的语意。

  “是的!"她挑衅地迎上他不敢置信的眼睛。

  “她、她从来没有跟我说……她怎么会死?"

  “你会关心?或只是惺惺作态?"她讽刺。

  “告诉我!雅涵怎么会死?"他激狂地对她大叫。

  “癌症!"她冷然地说,他的激昂满足了她的报复快感。

  “怎么会这样子?难怪我去了那么多次总是没人在家……是我太疏忽……你为什么不通知我?"他攫住她的手腕。

  “很抱歉!我们不知道你还会在意别人家的事。"她刻意划分界线。

  “你们不是别人家,你们是……"

  “是什么?"她咄咄逼人地向前跨一大步。"是家人吗?林雅涵是你的妻子、我是你的女儿吗?很抱歉——我不知道你有这层认知。"

  “你们是我的家人,我关心你们并不比别人少。"

  “真动人的说辞,那么她们呢?她们又是谁?"她语带恶意地指向郭玫杏和织语。

  “姐,别这样,他是爸爸啊!”织语走向前挡住她的指责。

  她一眼就认出了织语,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那样的伟岸男人吧!

  压住心酸,她冷言道:“罗小姐,恐怕你认错人了,我母亲只有我一个独生女,没有姐妹更没有父亲,如果有的话,在我被指着鼻子骂私生女时,他就会跳出来保护我。所以我非常确定,我没有你口中的那两门亲戚。"她残酷地说。

  “织昀,爸知道你恨我,可是!爱情总是让人无能为力……终有一天,你也会碰上真爱……"

  他的解释听人她耳里只觉可笑,无能为力?哼!

  “对于你的爱情我不予置评,若我的存在曾经阻碍了你的爱情进行,容我说声对不起。房屋所有权状在这里,我把房子还给你了,从此我们不再有任何瓜葛,我祝福你的爱情一帆风顺、无波无痕!"不敢预测自己伪装的坚强会在哪一刻崩溃,织昀咬着唇,强撑起疲乏的身子转身欲离。

  “织昀,请留下来让我照顾你好吗?”罗献庭握住她的手恳求。

  “在我最需要照顾的年纪里,你选择让自己缺席,凭什么你会以为,已经独立的我还愿意让你照顾?"她甩脱他的手。

  “你执意不肯回到我身边?"能怪谁呢?织昀说的没错,当年是他放弃了当父亲的义务,怎有资格求她留下?

  “你执意不肯回到我身边——很好,这句话在我心中整整十年。那时好想好想当着你的面问——爸爸,你为什么执意不肯回到我们身边?是我和妈妈不够好才留不住你,还是外面的女人太坏不肯放你走,没想到,今天这句话居然会从你口中说出来。"

  “不管如何你都不愿留下?"

  “是的!"她断然拒绝。

  “既然你心意如此,把房契拿回去,那本来就是要留给你们。"他懂女儿的固执,就像他懂得雅涵的坚持一样,谁也别想改变她的心意。

  “在我们穷到一天只能分食一个馒头、穷到被断水断电时,我们都没有向你开口过,现在我有谋生能力了,更没理由拿你的东西。以前留着那栋房子是因为妈妈还存着希望,她衷心相信,只要不怨不悔的在那里等待,总会等到你回心转意,可惜,她始终等不到。命运逼得她不得不放手!现在妈妈不在了,那栋房子对我再也没有任何意义。"她眼角泛光,心怜母亲却无能为她做些什么。

  “我对她很抱歉。"他语气中充满挫折与罪恶。

  “留着你的抱歉,她无福领受。"她淡漠地说。

  “如果有下辈子……"

  那么就请你行行好,别再去碰她、招惹她,让她好好活着,享受一下生为‘人'的乐趣。"她说得无情绝裂。

  “织昀——我真的很希望我们能像你小时候一样,那时候……"

  “时光不会倒流,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。"

  “你只是一个小女孩,怎么在社会上和人家竞争?"让她就这样空手走,他有太多的不放心。

  “别看不起我,只要一勾手,就会有无数个男人抢着为我捧上名车、别墅,你那栋小房子我还看不上眼。"她刻意误导他。

  “你是说你在做……"

  “当然,不然你以为十九岁的女孩,有多大本事可以维持一个家、照顾一个重病的母亲。除了身体,我还有其他东西可以出卖吗?”为了打击他的良知,她不惜说谎。

  “你不能这样作践自己,将来你还要结婚……"

  “你说了一个好有趣的天方夜谭!婚姻?它杀了我妈还不够,连我也想一并埋葬?罗先生,我不是你那个养在温室的女儿,如果我还不懂得从家母的婚姻中学到警惕,我也未免太愚蠢了。”

  “不要这样糟蹋自己的人生,你才十九岁啊!”他恨自己的无力感,一个大男人竟连保护女儿的能力都没有。

  “糟蹋?你用一个极有意思的形容词!请问——有什么工作能月入数十万来养活自己和母亲?何况别人可以看不起我们这一行,你却不行!忘记了吗?当年你不也是流连在我们这种声色场所,才顺利找到你钟爱一生的红粉知已?说不定我在里面久了,混出了点名堂,也会有个男人心甘情愿为我抛妻弃女,了不起多熬个几年嘛,我也能顺理成章、登堂入室当上阔太太。"她招招锋芒都刺入郭玫杏要害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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