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或者,她只想得大笔零用,以便为所欲为,手上有钱,她可以脱离胡家。”
  “立刻行动,逮捕胡智敏。”
  少群仍然踌躇。
  “你怎么了,一加一等于二,少群,事情已经明朗。”
  “不——”
  “做了她私人保镖才三天,已经发生感情?”
  朱警官的手提电话骤然响起来,大家吓一跳,定了定神,停止谈话。
  要隔一会才能有反应,朱梦慈拿起电话说了几句,非常惊讶的问:“什么,是,是,我立刻来。”
  她收起电话,抬起头,用不置信的声音说:“胡夫人带着女儿在郭日光陪同下投案。”
  啊,那场胡太太最向往的婚礼终于触礁,要她自动认输,谈何容易,必定知道纸包不住火,事情已经失败泄漏。
  她们三人迅速赶到派出所。
  郭日光一见朱梦慈便说:“我当事人智力有问题,她不能为她做的事负责。”
  朱警官斥资郭律师:“噤声,坐下!”
  真是大快人心。
  那郭日光还在挣扎,“闲杂人等可否出去?”他指苏少群及与立铮。
  “这里是派出所,由我作主。”朱警官脸色铁青。
  胡夫人坐在一边,这时忍不住伸手按住郭律师。
  胡智敏由医生陪同,显然服过适量镇静剂,神情委靡呆滞。
  少群走过去,“智敏。”
  智敏已没有太大反应,只是迷惘地看着少群。
  小小询问室一时间坐满了人,立铮向少群使一个眼色,走到邻室去,透过双面玻璃观察。
  胡夫人镇静地说:“我带智敏来自首。”
  朱警官明知故问:“有事吗,她做过什么?”
  “她是你们要找的人。——
  立铮对少群说:“胡太太叫什么名字?”
  “张宝珠。”
  “你看她脸上一丝不苟的脂粉,唇线居然仍然画得一点不差,喂,今日是带女儿向警方投案,可不是参加舞会。”
  少群喃喃说:“胡氏全家有病。”
  只听见朱警官问:“胡先生在什么地方?”
  “他在欧洲谈生意,不能够来,”
  接着,胡太太转过头去,盯着女儿,“说,智敏,你杀死了思敏,这是你昨夜亲口向我承认的事,呵,我真痛心。”
  那口气里仿佛没有真实悲哀。
  胡智敏照着母亲指示招供:“思敏威胁我,她要我让出未婚夫,我一时激动,射杀她。”
  朱警官说:“医官会替胡小姐作精神检查。”
  胡智敏喃喃说:“我杀死思敏,妈妈,”她忽然转向胡太太,“思敏说她是我的女儿,这怎么可能?”
  少群叹口气,“她更糊涂了。”
  “胡先生真的不在本市?”立铮问。
  “他为赚钱而活着,他生命中没有其它,坚信金钱万能,割开他的大动脉,流出来的是一串串$符号。”
  立铮说:“让我们去找主控官尹绍明。”
  她们约他在侦探社见面。
  尹绍明了解整件事之后,轻轻说:“凶手不是胡智敏。”
  少群鼻子发酸,“我也那样想。”
  “她从什么地方得到那支枪,现在枪又在什么地方?没有答案。”
  “那么,胡张宝珠是推她出来顶罪,了结此案。”
  “以胡智敏目前情况,连误杀都不成立,陪审员会判她接受精神治疗。”
  立铮忽然宣布说:“婚礼已经取消了。”
  “什么?”
  “请看报纸头条。”
  经济版上斗大的字:余氏绝处逢生,获日本财团大力注资。
  “呵,不需要胡家协助了。”
  “难怪胡太太会带智敏来认罪。”
  “不,胡张宝珠带智敏上来是因为我们实在追得紧。”
  立铮说:“弃卒保帅。”
  尹绍明说:“你们最好去探访胡张宝珠一次,我如果不是主控官,我也会去。”他告辞。
  立铮与少群心中有数。
  胡夫人会让她们进屋吗?人的心理十分奇怪,如果她是清白的,她会拒绝骚扰:已经受够了,没有必要再敷衍任何人,但,如果她心里有事,反而会招待她们,因为,她也想知道苏少群与黄立铮有什么发现。
  立铮决定第二天一大早去胡宅,把胡夫人自床上拉起来,趁她尚未清醒,突击她。
  少群心情有点沉重,坐在沙发上翻阅不相干的时装杂志。
  立铮在读心理学家弗洛依德大作。
  少群知道立铮是弗洛依德信徒。
  忽然少群说:“立铮,你看。”
  她摊开一页广告,立铮看到一男一女背着读者靠在露台栏杆上看风景,远处,是纽约的中央公园,男子双臂紧紧抱着女伴的腰身,脸靠在她背脊上,女子手里握着一只小小淡蓝色盒子。
  “这是铁芬尼珠宝公司的广告。”
  “是,立铮,有无异性曾经这样拥抱过你?”
  立铮到这个时候才明白少群的意思。
  半晌她才说:“从来没有。”
  少群颓然,“浪漫已死。”
  “我也没有那样纤细的腰身。”
  “胡说,所有被爱的女子都是美女,你不漂亮吗,那是因为还没有人爱你。”
  立铮笑了。
  少群说,“这张照片触动了我的心事。”
  “感情这件事,要不有,要不没有,可遇不可求。”
  少群唏嘘,“我想我是属于没有那种人。”
  “太早下结论了。”立铮劝解她。
  少群苦笑,“谢谢你安慰。”她合上杂志。
  她俩聊天到深夜,喝光一打黑啤酒,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,天就亮了。
  一照镜子,脸肿眼浮,真正难看,逐忙敷冷水。
  幸亏侦探社里有淋浴装置,两人匆匆梳洗出门。
  到了胡宅,管家来开门。
  他认得少群,“苏小姐,是你,可有预约?”
  “没有,但我想见一见你们太太。”
  背后有声音传来,“什么事?”
  姜真是老的辣,她俩一抬头,只见胡张宝珠一大早已经化好浓妆,头发一丝不乱,穿着套装高跟鞋,站在玄关里。
  真有她的,两个妙龄女子反而蓬头垢面。
  “管家,让两位小姐进来。”
  立铮看了少群一眼。
  少群问:“胡太太,智敏呢?”
  “在羁留病房接受精神检查。”
  “那你要忙着取消婚礼了。”
  谁知胡张宝珠仰起头,骄傲地说:“刚相反,婚礼如期进行。”
  立铮扬起眉毛。
  胡太太说下去:“是进和的意思,他真心爱智敏,无论发生什么,他的心不变。”
  立铮与少群两人无比讶异。
  这时,余进和从书房出来双手插在口袋里,十分悠闲的样子。
  呵,两亿美元的嫁妆竟有这样大的作用,抑或,胡家又再添上一亿?
  少群轻轻说:“余先生,我很感动。”
  余进和谦逊地答:“这是智敏最需要我的时刻。”
  少群凝视他,“你不嫌弃她,真正难得。”
  余进和笑了,“你们把我看得太伟大,事实上你们也有留意社交版上诸名媛吧,智敏的确有智障,但那票女人更似白痴,我并无损失。”
  少群听了,差点没嗤一声笑出来,别转了头。
  余进和有点道理。
  “你父亲怎么想?”
  “父子之间总有谅解的方法。”
  少群点头,“你很好,余先生,我起先看错了你。”
  “没有关系。”他一鞠躬,转身走出会客室。
  胡太太问:“两位,还有什么问题?”
  语气已经非常严厉。
  少群轻轻说:“胡太太,让婚礼顺利举行吧。”
  “你说什么?”
  “胡太太,你若不爱智敏,还有谁会爱她。”
  “我不明白你说什么。”
  少群看着她,声音更加轻:“是你的手枪吧,用来自卫,没有执照,那天晚上,思敏威胁要公布她的真正身份,她不再稀罕做外婆的小女儿,在玄关,你们挣扎撕打。”
  胡张宝珠瞪大双眼,盯着少群。
  “思敏夺门而出,你取了手枪追出去,你从来没喜欢过这个孩子,为了她,你费尽心思,受足了气,你讨厌她到极点,那天晚上,她跨过最后防线,她该死,在门外你叫住她,她转过头来,你对牢她太阳穴开枪。”
  苏少群的话似火炬,胡太太的脸象一具腊制面具般缓缓融化,她五官扭曲。
  她咬牙切齿地说:“这个女孩根本不应活在世上!”
  “你不是上帝,胡太太。”
  “我爱智敏,我不忍看她一次又一次受伤。”
  “不,胡太太,你最爱自己,地球上没有比你更重要更珍贵的人了,丈夫子女,不过用来衬托你的地位,任何人阻止你往上爬,都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。”
  胡太太混身颤抖,她恐惧地流下眼泪,脸上浓妆溶化,面具垮下来。
  管家匆匆报告:“太太,朱警官来了。”
  立铮说:“少群,我们走吧。”
  接着进来的是胡华灼与女儿胡智敏。
  那富商不置信地看着与他生活多年的女人,“是你?”原来这是一只怪兽,他俩聚少离多,从头到尾彼此都没看清楚过对方。
  胡智敏呆呆地看着母亲,忽然明白了,流泪,躲到父亲身后。
  朱警官冷冷说:“胡太太,这是搜查令,我们相信你仍藏着凶器。”
  少群与立铮打开大门离去,松一口气。
  胡宅里边气氛阴暗,有强烈压逼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