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说九九 > 喜面财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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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斐悦要来?最近你把他折磨得流言蜚语可多了!”

  “是多了。”他笑了笑,只听外头就传来一声:“唉,我这次当没看见你们几个叛徒!”转身入厅。“迟先生,我来叨扰啦!”

  她看了斐悦一眼,神清气爽,一点也不像被折磨……唉,算了,她起身从一旁离花抽屉柜里寻出一副黑白棋子,在浑然天成的漂流木桌上铺好,摆了走棋阵。

  修长指头在井字阡陌移动,挪着如墨的一点黑。迟暮春对斐悦道:“看来你那头管得惬意了。”啊!黑子。

  斐悦食指点着白,如划小舟。“太小的惬意,在他人面前老得装样子。江湖不分黑白呀,您说过的啊……”啊!白子。

  “人多是非多,得靠什么强硬的方法,镇压底下焰气了?”笑,黑子绕路。

  “有些人天生得靠约束呗,总不能让劝不听不懂事的一直去砍砍杀杀,那颜面荡然,多伤和谐啊,又不是宋元明清。”啊!白子吃黑棋。

  “把三莲会大老通通拉下台,当空壳顾问,转行正当商场,”迟暮春笑开,再绕路。“你在学人漂白了?”

  “嗳,您教的啊。”啊,再吃棋子。“哦!迟先生,您要输了。”直看是断局,横看是滞棋。

  “嗯?输么……”忽转头看李福气。“你怎么看输赢呢?”

  左瞄右看,又不是她下棋,他自己下棋下得漫不经心,怎问她来着?

  但热烫烫黑棋子转眼在她掌心,这只大黑……算了算了,她她她……随意一搁只图清爽,啊!呃,她才想起自己特殊的体质——啊!这只迟无赖。

  他笑意满盈地凝着她,就像狐狸打劫一篓鸡蛋般优雅。

  咳……

  “甘拜下风。”斐悦眯了眼。

  “很承让,下次换迟某去打扰?”牵起李福气软软的掌心,将她拉近。

  “带财神打劫就免了……”斐悦嘀咕,眯起的胡桃眼更眯了。

  李福气无奈。迟暮春一开始就只想耍赖打发对方……看着斐悦揉着脑袋瓜远去的背影,她忽然想起一件事。“大黑,你说有个东西想送我,那是什么呀?”

  微扬的蓝眼珠眯起——

  觊觎……觊觎两字是用在这时候吗?

  迟大黑好像懒得回答她的问题呀……因为、因为……她脸色潮红,身体一轻,唔……她眼楮睁圆,原来被人打劫回房,心跳会很快啊!

  劈哩啪啦劈哩啪啦!一连串的鞭炮响滚滚!

  随着新年迎财神音乐的热闹,两只华丽的舞狮与大红绸缎在三合院内翩然。几个工作人员在院里忙进忙出,搭建临时台墩,其中两名抽闲坐在仓库偷聊。

  “迟先生为什么选穷乡僻壤这块地作慈善落成?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,隔壁也才一间小杂货铺,还是一个老奶奶顾店。”着汗衫青年一号拿扇子掮凉。

  “你小子不懂。我跟着迟先生十几年,他会年年来此处视察,这块地,一定是风、水、宝、地。”汗衫青年二号跟着吃棒冰。

  “笑话你!你也才二十几岁出头,最好十岁就跟着迟先生!”

  “我……”对方一蹬起身想反嘴,唉呀,撞到棚架铿锵铿锵!

  工头一阵怒叱:“你们两个还不赶快帮忙!在这里偷懒!”

  他们连滚带爬——忙忙忙,忙出两条狗尾巴。

  三合院最里间小房有一对与人齐高的高矮财神大偶。矮财神看上去好像有点腿酸,歪歪斜斜走到椅子边缘,才发现不方便坐下,相比之下高财神就像尊雕像了。

  矮财神捧起朱红球花努力翻折——李福气视线透过眼前几公分的两圆洞窥探,看着镜子里穿迎财神玩偶装的自己。

  很久以前,这块她再熟悉不过的土地上,印象中三合院子是大的,丝瓜棚也是高的,就连焚毁那日也是如天顶坍塌。如今墙壁另外砌得整齐漂亮,门里门外也另外装潢得古色古香——

  连她小时候最爱倚靠的那扇木窗也已重新刨制好。

  她的房间,也恢复以往原貌了。

  房内,她走到一尊高财神偶面前,挥了挥手。“你这几天夜里都跑哪去了?”

  高财神里的迟暮春没反应。

  她鼓起嘴。她睡觉不习惯没有他的温度,与搂着的舒服呀……

  她拉起他的手晃了晃。“咦!你的指头怎么蹦出新茧了?”

  他指头绷紧了一点。

  罢了,他真有什么要藏着不说,她现在也问不出——算了算了,这不是重点。

  重点是喜气洋洋!

  她名下的慈善机构要落成了,落成在她童年的旧家!

  不知是财神体质因素,还是迟暮春的名号太过响亮,慈善机构刚要落成,便吸引了多方的捐款,就连三莲会新会长——斐悦,也以此次募捐形式对外表态双方友好关系。

  她第十次兴奋地顺好手中那颗朱红彩带球花瓣。“大黑大黑,今天真是吉星高照!我很久没这样热闹过年了。大黑,我有跟你说过我其实很喜欢大红大喜!我以前好害怕红色的呀,但是现在能这样把自己包成大红包是很难能可贵的,就像外面篱笆上艳红的牡丹,很漂亮!”

  只是,说了半天,呃,这些垫档的话对方全没反应。大黑怎能站得像尊漂亮财神,却同时带着银狐的任性呢——好吧,是她半小时前临时拖他作财神打扮的,但那也是因为他没告诉她这份礼物,她才想闹闹他的嘛!

  不过等会就要剪彩了,狐狸的任性情绪留着晚点说吧。

  “大黑大黑,等下出场剪彩,这彩带是我们一人捧一边,然后然后你左我右会有一把金剪刀,音乐下来的时候你走慢一点,你到时别走太快,我会跟不上……”

  呃,还是没反应,是真生气了?她十指绞如白玉小结,连同手中朱红。

  彩球也扯皱,不好不好——她鼓起脸颊。

  半晌。

  “福气,我有东西给你。”他手有些僵硬地在袖子里摸索。

  她歪了头,好奇地窥看,没一会手里被塞了一小物,木头的、七彩的,她睁圆眼。

  是雕成她模样的小木雕。

  他说:“我雕的,还上五颜六色的。”

  她捂住了嘴巴,欣喜涌上眼眶。

  “你不喜欢么?”他有些担心了。

  “不,我喜欢、很喜欢呀!你把我雕得太漂亮了!”原来这几天晚上他都在忙这些。她开心得想拥着他,忘了身上穿着玩偶装,碰地撞歪了,他赶紧扶好她。

  “福气,还有一件事,那就是……”

  “……什么?”

  劈哩啪啦、劈哩啪啦……

  恰巧外头又是一串鞭炮声热闹。她抬起脸,包在外头的矮财神玩偶脑袋跟着歪斜。她昨晚有点着凉,现在好似耳鸣。“你刚才说什么?”

  他刚刚是说“你喜欢红色么”还是说“新年快乐”?

  只见高财神玩偶撇开脸,这动作与笑呵呵的表情完全不搭。

  她有点恼了,有什么事好任性不说呀……这只大黑真别扭了!

  她掀开他的大玩偶头确认,眼楮顿时睁大,迟暮春这号表情她从没看过呀!

  他是撇开脸的,但脸颊上飘着两朵薄薄彤云,是害羞,懒洋洋狐狸特有的害羞。

  她透过玩偶的缝隙在在确认——她没看走眼,他的脸颊还是红红的,温度像刚蒸好的馒头。

  “十年、二十年、三十年后……若你不嫌腻我,还欢喜与我相处,那么……”他才缓缓回过头,蓝眼珠中没有懒散,是有些热切地注视着她。

  “你愿意跟我远走高飞、云淡风轻过日么?”

  李福气感觉自己好像晾在枝头随风摇晃,一切都飘飘然,直到外头有人敲门提醒剪彩时间差不多——

  “好!”

  她想也没想便扬声回答,才发觉应答时机引人误会。

  啊……顶上沉重的玩偶头迅速被他揭起!

  她发誓这辈子从没这么清楚见过迟暮春又粉红又紧张的表情,这一回是看得扎扎实实了。

  他以为她是回答别人,急问:“你是在应答我么?”

  “我是答应你。”

  十个十年,二十个二十年,三十年四十……永远永远,她都乐意。

  她晕陶陶点头点头,然后感觉对方抱得紧紧。今天的气温,好像有点高啊……

  还好还好,从头到脚红通通也好沾喜气,就充当人形红包,两颗柿子挤在一起也很甜蜜吧!

  滴答!又一滴悬在花瓣的水珠滴落,溅得花草丛内小水洼上波波涟漪。

  东方刚泛白,天光随着薄雾冷冷如膜笼罩大地,冰露悬在竹叶梢缓缓溶化,随着一阵严寒刮过摇晃抖落,刷——

  缩在暖暖被窝,李福气埋在迟暮春怀里,半睡半醒。“迟黑黑……”

  “嗯?”他睁开眼。

  “我把好多你的脸涂粉红了。”她梦里好多只小迟暮春木雕。

  “好。”

  “我还想雕很多你。”

  “行。”

  “那别人会不会传迟暮春着魔?”她睁开眼,柜子上一排小小木雕像,各种表情丰富,还五颜六色。

  他一愣,漂亮细长的蓝眸子再度眯起。“别人说什无所谓,天压下来我顶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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