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,那么胖的姑娘……」唐绍和摇头。
「她现在很瘦了。」还很美、很勾人,让他一见便日思夜想,夜夜不寐。
那次过后,他又偷渡两回香闺,他一面指责自己,却又一面暗自欢喜。抱着她,睡得分外深沉,一觉醒来,再大的压力都觉得能够扛得起,因此他又偷她一件衣服。
「一颗球能瘦成什么样子?就算剩下半颗也……」
咻!阴森森的目光射过来,唐绍和后背渗出薄汗,在死人堆里爬过的就是不一样,真不晓得静宁郡主看上他什么。
在韩磊的「威胁」下,唐绍和乖觉地转开话题,「先生得到消息,无湘子躲在城郊的麒麟山里。」
甘秋禹天赋异禀,早年奇遇,习得一身文武才艺,却因得罪考官以致名落孙山。是祖父发现他的才华,引荐给先帝,先帝对他赏识,聘为太子太傅。
当年他不过比太子,也就是当今皇帝大两岁,就成了皇帝的先生。
讲学数日,两人投契,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。
「麒麟山?竟然是在那里?」
七皇子派人到处追查,却没想过无湘子会在那里,那可是地宫的守护山啊。
「即使抓到无湘子,也无法证明他与太子之间有关系。」唐绍和咬牙道。
没错,太子可是拿性命担保,说自己也是被无湘子欺骗的受害者呢。
「往好的方向想,至少皇上已经停用丹药。」韩磊微眯起双眼。
半年前皇后娘娘透过太子寻来无湘子,为皇帝熬炼丹药,皇上用过后觉得很好,便命无湘子留在宫中炼丹。直到数月前大军班师回朝,七皇子发现皇帝后颈处有奇怪的紫色斑纹,立刻请来太医,这一号脉事儿便大了,什么丹药?根本就是毒,若非皇后娘娘也服用,太子弑父之举就坐实了。
毕竟皇后与太子母子情深,满京城上下无人不知、无人不晓。
就在皇帝要抓无湘子时他逃了,据说还溜进东宫偷走太子三万两银票,太子气到跳脚,直说自己识人不明、悔恨交加,哭着守在皇后娘娘身边侍疾,数日不曾合眼。
最后,此事以太子被罚禁足三个月告终。
皇帝高高举起、轻轻放下,让太子把心安回肚子里。
幸而皇帝食用的时日不多,只要一年半载就能将身上的余毒清理干净。
恰恰因为此事,皇帝对太子不再全然信任,这才命他们甥舅彻查扬州税赋缺漏,否则皇上肯定还想兜着藏着,假装这个问题不存在。
「你说得对,至少所有的事都在往好的方向进行。」
唐绍和咬牙,就算这次不能把太子拽下来,也要卸他一条臂膀,虞家倒了,陈王吴林邵……金主一个个中箭落马,待扬州硕鼠清除,钱袋一丢,没钱可是寸步难行。
第九章 死中求活(2)
这三天晓夏过得浑浑噩噩,不断回想那天的事。
韩磊会有危险吗?是谁在暗中对付他?难道从军的他没死在战场上,却要在朝堂这个大染缸被害?
这么一想,她的自律神经失调,失眠、胃酸疯狂逆流、脸上长出两坨黑眼圈、冒出几颗小痘痘,脾气变得暴躁。
她狂喝水,好像水能浇灭肚子里那把火,助手阿无、琬娘也发现东家情况不对,能揽着做的事儿,尽量不惊动东家。
但是……看着秦润,阿无和琬娘不禁面面相觑。
阿无问:「不知老爷找我们东家有什么事?」
他拿出一袭长衫放上桌面,翻开缝在衣服里头的标签。「我姓秦,想问问这上头的白晓夏可是你们东家?」
是慕名而来的?两人松口气,阿无解释道:「是的,这间制衣厂在瑜州,做出来的衣服专供『金缕衣』,我们这里是不卖的。」
秦润微微一笑。「可否请东家出来一叙?」
瞧对方身着锦衫,腰环玉带,肯定身分高贵,琬娘不敢得罪。「秦老爷稍坐,我去请东家出来。」
晓夏硬逼自己专心工作,她很清楚,在事实不清的情况下,任何揣测都是徒劳。
「东家,外头有位秦老爷想见你。」
秦老爷?不认识……
她放下针线,掀开帘子往外看去,一眼……便认出了秦润!
那是在「金缕衣」见过的……没错,就是他,他的外表没有太大改变,应是养尊处优、生活无虞的关系。
他仍旧是一张笑脸,弯弯的眉、弯弯的眼,让人倍感亲切。
只是裙襦上的小雏菊、白晓瑞的屍体、被刨走的眼球……许许多多的画面让晓夏惊出一身冷汗。
「秦老爷。」她硬着头皮上前,努力不让牙齿打颤。
「这些衣服是出自姑娘的手?」
「不,您手上这件是制衣厂做的,我只负责设计和督工。」
「数年前钦差大人带回京的银红色纱萝裳裙,是你亲手作的,没错吧?」
他在指唐绍和?那年的衣裳是要送进宫的,那么眼前这位……面白无须、脸皮光滑洁腻、微尖嗓音……是太监?
她道:「我是做过一件银红色纱萝裙。」
「你的手艺挺不错,既然如此,你给爷缝几件衣裳吧,要特殊、与众不同,能引人遐想的。」
「稍等,我去拿簿子和尺为您量身。」
秦润出声制止,「不是我要。」
他从包袱里拿出衣服,晓夏一看,心跳加快两成,再度遇见小雏菊……白晓瑞的脸浮上脑海……
「你按这衣服的尺码做十件,再做一套你上回做过的银红色纱萝裙,尺码在这里,记住,要一模一样的,到时我亲自过来取。」
他的口气让晓夏明白,这不是做买卖而是下命令,她没有拒绝的权利。
但是她胆怯、不愿琼这浑水,现在的自己还没有足够能力与之抗衡周旋。深吸气、卖力拉起笑容,她用娇甜柔美的嗓音说:「秦老爷,我们这铺子和制衣厂不同,我们不卖衣服,我们接的是量身打造的案子。」
「什么意思?」
「我们的服务项目是透过谘商讨论,从发型、妆容、鞋子、首饰……替顾客做整体设计。」
她这是拒绝?秦润敛起笑意表情瞬间严肃,在京城横着走的他,还没人敢对他说不。
「意思是这铺子不卖衣服?还是你想让皇后娘娘来见你?」
他直接抬出皇后娘娘压人。
他是皇后的人,虞家是皇后的娘家,综合这两点,白晓瑞的死和皇后有关?那么成大师的失踪呢?也有关系吗?如果有,是不是代表自己也逃不过?
她面露难色试着再挣扎一回。「此事小女子真的无能为力,倘若我制作衣裳往外卖,损害『金缕衣」的利益,将会违反契约,到时小女子怕是要赔得倾家荡产。」
「『金缕衣』?没事,不就是汪东家,我同他说说,你尽管做。皇后娘娘的衣裳先裁,之后再依这款式重新设计几件,倘若衣服能入贵人的眼,日后自有你平步青云之时。」
晓夏紧蹙眉心,这是没有拒绝空间了?
见她迟迟不发话,秦润不满,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。「还是不行?」
敢说不行吗?皇后娘娘呢,她干笑着回答,「不是不行,小女子把老本全拿来盘下这间铺子了,如今还没有进帐,都不晓得能不能撑过这个月,哪来的银子买布?纱萝可不便宜,倘若秦老爷不介意,用棉布做好吗?只要您点头,我就试着去布庄赊几尺。」
她知道这小小的卑微反抗起不了任何效果,只当是自尊作祟了,她就是不想让他空手套白狼,天底下的好事,哪能全让他占尽。
秦润猛地瞠眼,敢叫娘娘穿棉衣?她未免太大胆。做那么多年衣裳,还没人敢跟他拿钱,是乡下女子太无知,还是她的胆子肥过老天爷,想在他头顶上拔毛?算她行!
冷眼看着白晓夏,他一语不发。
晓夏被看得瑟瑟发抖,却打死不退让,如果能气得他拂衣而去,再好不过。
但秦润咬紧牙关、狠狠吸上几口气后低头了,最近主子事事不顺、心气不平,打杀下人是常有的事,这回差事不但不能出差错,还得办得让主子们欢欣乐意。
出点血吧!这会儿主子的开心最重要,要是能借此把对手踢掉,职位更上一层楼,那就值了。念头转变间,他从荷包里面拿出百两银票,往柜台上用力一拍,恨恨道:「你最好能让贵人满意,否则就自刎谢罪吧!」
撂下狠话,秦润往外走了出去。
直到人走远了,晓夏收起恐惧,淡淡看着桌上的衣服,咬紧下唇,心道:倘若注定躲不过,要不要拼一回?为世间挣取公道、为自已铲出一条活路?
摊开衣服,细细抚摸裙摆处的刺绣,还是双面绣,前面是小雏菊,里面改了,是春宫图,男与男,古代版的断臂山。
身为弟子,她再次确定是成大师的手艺,绣线颜色仍新,这是近期作品。
成妤凤还活着?她在秦润手中?如果她还活着,为什么秦润要另寻他人裁制新衣?他一口气要求十件,那么还有几个白晓瑞在他手里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