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容安然面前,关晟凌一直是非常克制有礼的人,这不只是身边老是有一串跟班,更是因为怕吓坏她了,不想教她误以为他是个登徒子,可是,今日他只想抱紧她,希望她可以感受他深入他骨子的喜爱,有她,他对生活有了期待,陪着她吃吃喝喝就是一件很开心幸福的事。
这么突如其来的热情教她吓了一跳,不过很快她就软了下来,这个男人对她很好很好,他护着她,坚定的支持她走自个儿的路,值得她倾心相待,是要陪伴她白首到老的另一半。
许久,关晟凌轻声道:「你可曾想过,若是你娘还活着,你会如何?」
这个问题不可能存在,因为她娘还活着,很可能就没有她穿越的机会。容安然略过这个问题,挣开关晟凌,直接问重点,「我娘是三婶害死的吗?」
「那个妇人是你娘的大丫鬟春喜,我们从她口中问到的消息,你娘确实是病死的,原本身体就很虚弱,又染上风寒就没熬过去,这是经过太医诊断,绝对不会有错,只是在她染上风寒之前,太医认为她至少还有五六年的寿命,不过这种事很难说,也许遇到一个像顾老或你一样的神医,五六年之后说不定是再一个五六年,至少可以陪伴你长大。」
容安然早猜到那个妇人是春喜,根据祖母提供的名单,春喜是京郊人氏,是最容易找到的人,即便她因为嫁人的关系去了外地,春喜的家人也会帮他们找到人。
「不能预测的事不提也罢,除了我娘是病死的,你还问到了什么?」
「原本她什么都不愿意说,直到关东搜出了她藏在胸口的银票,她终于老实交代,容三夫人在你娘去世的前几日偷偷摸摸去见了你娘,两人密谈了半个时辰。」
「说了什么?」
「容三夫人要求春喜退到屏风外面,春喜听不见她们说了什么。」
容安然微皱着眉,「春喜有没有可能故意隐瞒?」
「根据关东的观察,关东相信春喜确实没听见。」
「若是春喜没听见,三婶为何要收买她?」
「虽然春喜没听见,但是人就在不远之处,容三夫人还是会担心她听见什么。」
容安然唇角一抽,若真是如此,赵敏此举未免也太蠢了,难道她不知道此地无银三百两吗?
「你是不是觉得容三夫人很蠢?」
「你不觉得吗?」
「我觉得她应该是心虚,心跟着乱了,明知道春喜应该没听见,她却还是不放心,觉得还是防患未然比较稳妥,殊不知反而因此将自个儿曝露出来。」
「她没有害死我娘,我娘却是因她而死,她肯定说了什么令我娘难过的事,导致我娘没照顾好自己,染上风寒。」
「我也认为如此,因此我又试着从春喜口中打探到你娘见过容三夫人之后发生的事,春喜说,你娘不再让人近身侍候,一个人待在房里整理她最爱的书画。」
容安然困惑的挑起眉,「她最爱的书画?」
「我们问是什么书画,春喜说她不懂,只知道是你娘很宝贝的书画,你娘平时就有整理书画的习惯。」
「我娘的嫁妆有一半是书画。」
关晟凌直觉反应道:「问题会不会就在这些书画当中?」
「书画能有什么问题?」
略一思忖,关晟凌摇摇头,只能提议道:「要不要试着向容三夫人打探?」
「她已经对我生出防备,我想诈她没那么容易。」
「总是可以试试看,只要摸到边,我们就可以知道从哪儿下手。」
容安然想想也对,点头道:「我试试看。」
关晟凌再度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,「无论什么事情,你要记住你有我,你的一辈子我会守护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容安然没忍住,抬起头吻了他的下巴一下。
这一下电得他全身酥麻,低下头,你看着我,我看着你,四片唇瓣自然而然的贴上去,轻轻的触碰,进一步探索,然后越来越深,缠缠绵绵,忘了天,忘了地,只有你,只有我,直到屋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进来,两人不得不匆匆分开来。
「我回去了。」容安然害羞得像只小兔子,转眼之间就跳得不见踪影。
关晟凌轻声一笑,轻柔的抚着唇瓣,慢条斯理的走出堂屋。
说真格的,容安然实在搞不懂赵敏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,先前她们连着几日在荷花池相遇,她不是有所察觉赶紧撤退了吗?为何过了几日她又控制不住跑来这儿?看样子她爹来这儿作画已经成瘾了,而赵敏来这儿看她爹也是如此,以至于脑子一昏人就来了。
赵敏一见到容安然,脸都绿了,明明确定这丫头好几日没来了,怎么她一来,人家也出现了?难道这丫头派人盯着她?不可能,这丫头在侯府没这么大的本事!
「真巧!」容安然笑得无比灿烂,这会儿看赵敏怎么这么像筛子呢?
赵敏很想转身走人,但也知道不行,这不是等于说她心虚吗?沉住气,她迎上前,「是啊,真巧,你也觉得这儿是府里景色最好的地方吗?见天气好,不知不觉就会绕到这儿?」
这个女人厉害了,终于为自个儿找了一个频频出现在此的好理由,不过难道不嫌慢了点吗?容安然自知太过挑剔了,若不是清楚赵敏的心思,她还得夸赵敏跟她爹一样眼光独特。
容安然转身面向水面,状似随意的道:「我爹也觉得这儿是府里景色最好的地方,可惜我看过来看过去,就是看不出这儿有何值得流连忘返,想了又想,应该是这儿有着记忆中的身影,看的从来不是景,而是一段割舍不掉的过去。」
赵敏瞳孔一缩,没想到容安然如此直白,这丫头是不是知道了什么?
「三婶知道我娘很喜欢丹青吗?」容安然突然侧过头看着赵敏。
赵敏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,半晌终于挤出话来,「侯府没有人不知道你娘喜欢丹青。」
「我娘跟三婶一起在严氏闺学读书,你们是闺中密友吗?」
赵敏的平静快要支撑不住了,这丫头果然知道了……冷静,知道了又如何?唯一有证据指控她的人是萧纪云,而萧纪云早就死了,即便这丫头察觉到她内心隐藏的心思,也不能宣之于口,否则就是污蔑。
「我们确实一起在严氏闺学读书,两人都喜欢丹青,感情确实不错,不过离开闺学之后各自订了亲事,就再也没有往来。」
「真奇怪,你们同时嫁进宁成侯府,这是多深的缘分,为何反而没有往来?」容安然几乎可以肯定,她娘未入宁成侯府之前并不知晓闺蜜的心思,只是赵敏因为嫉妒心虚等种种因素便淡了往来,同在一个屋檐下两人却形同陌路,以至于侯府的人不清楚她们有过的情谊。
「……这有什么好奇怪,成了亲,我们不再是独自一人,等你成亲了就能明白了。」赵敏此话很实在,先有小家,再来说家族,这不是人之常情吗?
「是,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懂得那么多弯弯绕绕。」
赵敏尴尬的一笑,准备脚底抹油走人,可是容安然没给她机会。
「对了,听说我娘画的牡丹格外动人,三婶见过吗?」容安然见到赵敏的身子抖了一下,目光一沉,她娘的牡丹画有什么问题吗?
「当然,严氏闺学的每一个人都见过,夫子还特别夸赞你娘,说她画的牡丹特别有灵气。」
「是吗?」容安然刻意顿了一下,「我真想看看。」
「我不知道你娘是否留下任何牡丹图,可是你娘成亲之后好像比较喜欢荷花。」赵敏明显变得很焦躁,一刻也待不下去了,「今日还要见庄子来的管事,我不跟你说了。」
容安然点头目送赵敏转身离去。
金珠撇了撇嘴,嘀咕道:「三夫人说成亲之后她跟先夫人就没有往来,可是她又说先夫人成亲之后比较喜欢画荷花,这不是很矛盾吗?」
「世人说话,实中有虚,虚中有实,这可以视为说话的艺术,有真有假更能糊弄人,可是就怕弄巧成拙了,反而将自个儿曝露出来。」
脑子转了一圈,金珠猜道:「三夫人不想姑娘看先夫人的牡丹图?」
容安然若有所思的皱着眉,「我娘的牡丹图肯定有什么问题,不过就怕我娘真的没有留下牡丹图。」
「我们回京也有一段日子了,姑娘一直没有整理小库房。」
略微一顿,容安然清了清嗓子道:「我一直很忙。」
金珠捂着嘴笑。
「今日天气很不错,是个适合整理小库房的日子,我们回去吧。」容安然挺起胸膛大步往前走,可是一想到可怕的小库房,肩膀不自觉的垂下来,这真是一个浩大的工程,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收获。
面对文安院的小库房,容安然已经有了作战的心理准备,可是出乎意料,小库房并未蒙上厚厚的灰尘,很显然有人打扫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