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侯爷每年都会命人打开小库房收拾清扫,箱子里面的书要拿出来翻晒,是侯爷的小厮亲自打理的。」章嬷嬷解释道。容老夫人派人将她从庄子接回来时,侯爷就亲手归还小库房的钥匙,因此她知道小库房这些年的情况。
容安然猜想也是如此,继母那个人应该不想靠近这儿一步,免得教人怀疑她想吞了这里的东西。
「还好我娘的嫁妆不多,一日应该可以检查完毕。」容安然从这个小库房就可以看出来,若非陪嫁当中一半是书画,她娘的嫁妆真的太单薄了。
「姑娘若想对着嫁妆单子一一检查,一日可能不够。」
「不用一一检查,我只要看书画就好了。」
章嬷嬷怔愣了下,「姑娘在找什么吗?」
「听说我娘的牡丹图格外动人,我想看看有没有牡丹图。」
「老奴不知先夫人的画可有牡丹图,但是先夫人的画单独收在一个箱子。」章嬷嬷左右看了一下,终于找到堆放在角落的大箱子,箱子上面画了一朵牡丹。「这个箱子里面全是先夫人的画。」
哇!容安然忍不住瞪大眼睛,这未免太多了,她娘究竟有多喜欢画画啊!
章嬷嬷不难看出容安然的想法,语气充满赞赏的道:「先夫人不单喜欢丹青,还珍视自个儿的每一幅画,从第一次完整画好的每幅画她都留了下来,套句先夫人的话——这每一幅画都是她见过的景色,她的一段记忆。」
容安然走过去,看着箱子上面那朵牡丹,她已经见识到她娘的画功了。
「章嬷嬷,请两个婆子将这个箱子搬到我的书房,搁在书案上。」
「是。」章嬷嬷随即出去寻了两个婆子进来搬箱子。
容安然此时只想找牡丹图,至于小库房其他的东西就以后再慢慢査看了。
回到房间,进了设在西侧间的书房,容安然等金珠将箱子外面擦拭干净,打开箱子,里面装了大小不一的几个匣子,她先取出最上面的匣子摆在箱子旁边,掀开匣子,里面有三幅画卷。
她接着将三幅画卷一一打开来,全部都是侯府的荷花池,不过是春夏秋三季的景色,由此可见这很可能是同一年的作品。
「我觉得要找到牡丹图很费劲。」容安然突然觉得很头痛。
「一个箱子而已,又不是整个小库房。」金珠很乐观。
闻言,容安然瞬间又振作起来,「没错,一个箱子而已。」
「姑娘,我们分开来找好了。」
容安然点了点头,再看看书案,好像太小了,指示金珠跟她一起将箱子搬到地上,她们直接席地而坐,一个个匣子慢慢查看,査看完的匣子就摆在书案上,最后再收进箱子。
主仆两人开始一一查看匣子里面的画卷,容安然没有多久就找到一匣子的牡丹图,看不出什么,唯一可以确定这些牡丹图应该是她娘刚刚学丹青的时候画的,看得出来很稚嫩,不过她娘的牡丹真的很有灵气。
「姑娘,这个匣子真好看,这朵牡丹是刻上去的。」
容安然放下手边的画卷,移到金珠身边,她一看上面雕刻的牡丹就知道是她娘的图,可想而知这个匣子应该是很特别,里面的画卷想必也是如此。
「打开来看看。」
金珠打开匣子,里面只有一幅画卷,金珠小心翼翼取出来,刚刚展开来就发现一件事,「姑娘,这幅画有撕过的痕迹。」
没错,这幅画明显被撕过,可是大概舍不得,后来又糊上了。
容安然直觉反应这有可能是她要寻找的画,因此连忙将整张画展开来,果然是牡丹图,而且左上方有题字。她娘的画有很多都有题字,只是这幅画应该出自男子之手,再看落款的姓名是「风华」。
「姑娘,这两个字怎么念?」金珠指着署名。
「风华。」容安然很庆幸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,她在书法上面花了不少心思,因此会小篆,只是写不出这么美的小篆,其实单看此人的小篆,她就可以确定这个人是个大书法家。
「风华?这个风华是谁?」
略一思忖,容安然就事论事道:「按理这是我娘的画,风华应该是我爹。」
顿了一下,金珠有些担心的道:「万一不是呢?」
理智告诉她,风华必然是她爹,可是谁都无法保证没有个万一,问她爹?这个万一落实了,她娘的画出现别的男人的题字,这么一来可不是尴尬那么简单,她爹有绿云罩顶的疑云,问题来了,她娘死了,无法说清楚讲明白,这不就成了一个死结吗?
「姑娘,还是当作没看见,我们不是要找有问题的画吗?」金珠很清楚此事的严重性,这关系到先夫人的名声。
「你不觉得这就是有问题的画吗?」
金珠看了一会儿,点头表示同意,「这幅牡丹图确实有问题。」
容安然抚着下巴想了想,「这事还是问关大哥好了,就算风华不是我爹,关大哥也会保密。」
「对对对,我们去找关世子,关世子神通广大,肯定知道风华是谁。」
容安然对金珠撇了撇嘴,「你对他还真有信心。」
「姑娘不也对关世子很有信心吗?」
闻言一噎,容安然乖乖的闭上嘴巴收画卷,全部重新归位,将那幅有问题的牡丹图连同匣子另外收起来,等着明日上医馆见到关晟凌再请教他。
第十一章 揭穿秘密(2)
虽然容安然相信娘的画不可能请其他男子题字,可是当关晟凌亲口确认,她还是松了一口气,不过还是忍不住又问一遍。「风华真的是我爹?」
关晟凌很确定的点点头,「你爹号风华居士,不过只用在字画上,一般人并不知道,相熟之人习惯唤他的表字子真,你爹的字画价值千两,不只是深受文人喜爱,商贾也争相追捧。」
容安然一脸懵,真的还假的?
见状,关晟凌笑了,「你对宁成侯的了解真少。」
「……我们父女分开很多年。」容安然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,她有机会在荷花池见她爹作画,但好像不曾仔细看他画了什么。
「其实,宁成侯最有名的是草书。」
顿了一下,容安然嘿嘿一笑,「不难想像。」
「不过,宁成侯最常用的是行书。」
容安然指着画上的题字,「这是小篆。」
「你想问宁成侯为何用小篆是吗?」关晟凌见容安然点了点头,进一步提出自个儿的见解,「我若猜得没错,当时你爹娘应该还没有订亲,宁成侯可能担心教别人一眼就认出来,为你娘带来不必要的麻烦,便选择少有人会使用的小篆。」
「我娘的画,我爹的题字,为何我娘差点毁了这幅画?」
「这个问题应该只有宁成侯可以回答。」
「我想,我爹应该不知道这幅画被撕了。」
「这幅画是属于你爹娘的,你娘死了,当然只有你爹可以找到答案。」
略一思忖,容安然就明白了,「我爹为何在这幅画题字,当然只有我爹能够解答出来,再以此来推断这幅画究竟哪里有问题。」
「正是如此。」
容安然突然有点紧张,担心的道:「不知道这幅画究竟出了什么问题,我娘性子那么绵软的人怎么会动手撕画?」
关晟凌伸手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,「别担心,凡事有我。」
容安然感觉自个儿的心情渐渐平稳下来,闷声道:「我娘死了那么多年了,我不希望有任何脏水泼到她身上。」
「你啊,关心则乱,若是这幅画会给人机会朝你娘泼脏水,你娘会直接一把火烧了,而不是留下来。」
怔愣了下,容安然忍不住举手用力敲脑袋瓜,「我糊涂了,若是有可能为害我娘的名声,我娘烧了什么都没有了,干啥留下来成为把柄呢?」
「你别拿自个儿的脑袋瓜出气。」关晟凌索性将她的双手也圈进怀抱。
「你怕我变成笨蛋吗?」
「我是怕你敲疼了,无论你是什么样子,我都喜欢,很喜欢很喜欢。」
唇角扬起,容安然语带撒娇的道:「没想到你也会说甜言蜜语。」
「以前不会,如今会了,因为是你。」
容安然说不出一句话,因为太甜太甜了,其实他即便说情话也是一板一眼,没有刻意带着诱惑的情调,可就是让她觉得从里到外整个人都酥了。
「需要我陪你去找宁成侯吗?」
「我爹可能会吓坏。」
「我们两个都订亲了,你的事就是我的事,宁成侯应该要越来越习惯有我这个女婿。」
关晟凌真的很想陪在她身边寻找真相,不过他也知道,他只要出现在宁成侯府,宁成侯府上上下下都要惊动了,这如何单独跟宁成侯说话?
「我爹可能没想到我嫁人的事。」她觉得她爹是那种活在当下的人,只怕等到她成亲前一日她爹才会有感觉吧。
「我真想今夜就将你娶回安国公府。」
两人明明相隔一日就可以见面,可他还是常常觉得思念入骨,因为即便见面,他们周遭都是人,好不容易等到她给大夫上完课,可以单独说说话了,也是匆匆忙忙,就算借着带她去吃好吃的多争取一点时间相处,还是很短暂,总之,没等他好好看她一眼,他们就各自回去,夜里,他不自觉就看着月色想着她,成亲的日子为何还如此漫长呢?